国和民,自古以来,便没有民排在国前头的道理。
张秀才心里千回百转,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居然惊觉自己这是在给大小姐讲史的半道上,就是心里有事也不该怎么把大小姐晾在一边,他连忙清了清喉咙,想要辩解二句。
却被眠雨飞快地踹了一脚。
眠雨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顺着眠雨的视线看过去,发现季青雀也静默不语,苍白的几乎透明的脸上浮现出一种沉思的神情,她的表情是如此的冷静和凝重,以至于张秀才一瞬间有种古怪的错觉,仿佛这个养尊处优的十六岁小姑娘,此刻心里盘桓的与他方才心里所忧虑的正是同一件事。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他到了三十出头才慢慢开了心窍,开始能够想明白这些事情,她一个稚气未脱的小女孩,虽然行事怪异了些,可是又怎么可能从他的三言两句间,就能串联出这背后的残酷现实呢。
张秀才心里失笑,笑自己异想天开,可是忽然又想起曾经给她占过的那回卦,又立刻将信将疑起来,他卜卦一百回里九十九回都不准,所以当时卜出来那么奇怪的卦象也没当回事,可是万一……那次的卦,其实是一百回里的错了九十九次才能得出来的那个一呢。
他咽了咽唾沫,坐立不安起来。
眠雨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张秀才展开折扇,摇了摇,像是为了缓解心里的不安感,他随口道:“也是主人走的早了几日,要是他知道后面情形会恶化到这个地步,怎么也不会一走了之的……嘶!”
眠雨差点把他的脚踩烂。
季青雀从沉思中回过神来,眼帘一垂,轻轻道:“……嗯。”
第44章 前行
崔徽离开苇城那天, 天气很好,清瘦的老人穿着一身灰衣,静静立在台阶下,正仰头看着湛蓝的天空。
他的模样真的像一位修行高深的老僧, 淡泊, 冷淡, 无欲无求, 超然物外。
季青雀从台阶上慢慢走下来,她一直是个苍白纤弱的女孩子, 穿的也向来很素净,一老一少,哪怕隔了几十年的岁月,几千里的路程,千山万水那么遥远, 可是当他们面对面的那一刻,依然惊人的显示出血统里那不可违逆的那一面。
崔徽看了她一会儿,很久之后,这个头发花白却依然仪容清雅的老人忽然叹息着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