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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位哥哥,小七这辈子最骄傲得意的,不是读过几本书,而是有你们几个兄弟,和婉娘这个妻子,便是要我为你们而死,小七也没有一句二话。”文弱的男人缓缓道,他面上带笑,眼神却空洞木然之极。

    “只是婉娘她能有什么罪过呢,她只是听说夜里去黄木巷祭拜路神就能让我的病情减轻一些,她怎么会知道那天夜里会有暴民在那里聚集。”文弱男人脸上青筋暴起,紧紧抓住地上的泥土,浑身颤抖。

    “那些狗东西抓不住举事的暴民,便污蔑婉娘是内应,看到婉娘尸体的那一刻,我真恨不能和她一起死了!如果不是大哥有此大计,小七焉能忍辱含垢活到今天?身为男人,不能护住妻子,又与猪狗何异?大哥,今夜报得大仇,小七死而无憾,哪怕刀山火海,小七都与你同往!”

    徐群脸色肃然,无言地拍了拍文弱男人的肩膀。

    一片沉默,只有夜风缓缓吹过,地上的泥沙咕噜噜滚过鞋面,远处遥遥传来女人的哭声,听不分明,只是凄厉的叫人痛心。

    沉默如虫蚁的流民奔波在夜色笼罩的荒芜大地上,没有人出声,也没有人点起火把,像是一片滚滚向前的浊流,他们这一行在路边坐着的人像是异类,在一片空茫的夜色里如雕塑般沉默不语。

    良久之后,忽然有人问:“大哥,你刚刚说我们前路多半是个死字,那还另一小半呢?”

    徐群像是没有听见一样,只是静静望着逃散的人群。

    即使在整个梅城,徐群也是个奇怪的男人,相貌英俊,媒人络绎不绝的几乎踏破门槛,他却坚持不娶妻,明明是个武官,却识文断字,文质彬彬,人前待人非常豪爽,人后却总有些沉郁,像是满腹心事。

    他们这些人,不过都是些平头老百姓,有些读了几本书,有些不过是地痞流氓,平生见过最了不起的人不过是梅城主官,但是那个肥头大耳的男人就像头肥猪一般,瞧不出一丝可敬之处。

    徐群识字,英武,懂礼,虽然说不出来到底有什么不一样,但是徐群和梅城所有人比起来都犹如鹤立鸡群,那样的卓尔不群。

    徐群待他们极好,但是也很少与他们说心里话,只有同他们喝酒,喝醉了的时候,才会红着眼睛拍着桌案,醉醺醺地唱歌,那声调不是宛州一带的调子,也不是青楼里的艳曲娇声,很是雄浑壮阔,却又十分悲凉。

    仿佛亲眼看见铁马金戈轰轰烈烈,万千马蹄踏过薄冰的春江,好男儿自当马革裹尸或是建功立业,便是一去不回,也好过庸庸碌碌,苟且一生。

    听的他们也心潮澎湃,月光撒进来,银白如水,淹没了漫声歌唱却神色萧索的徐群,他们痴痴听着,不知不觉地也红了眼眶。

    道边黄沙乱舞,流民行色匆匆,半晌之后,徐群才缓缓道:“圣祖李贤昔年也和你我一样出身草莽,他举事造反之前,不过也是赌钱斗鸡,一介地痞流氓罢了。”

    “如今北边兵祸不绝,南边水患横行,正是几百年来未曾有过的大乱之世,大乱之后便是大争,便是我们不动,也自有其他人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