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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直是刘尧心里的一根刺,如今听到张年再度提起,刘尧脸色瞬间一沉,然而又见张年言辞恭敬诚恳,神色真挚,不似讽刺之意,反而满是敬仰之色,到底让刘尧脸色稍稍缓和了些,口吻也渐渐温和下来,他沉吟半晌,道:“我与他也算不得什么故友,不过是做过几年同窗罢了。”

    张年面露惊讶之色,刘尧却感到几分痛快,仰头痛饮一口酒,美酒入喉,甘甜至极,就连这绝世的好酒,也是前些天州府的崔氏商行送过来的,如此泼天富贵,怪不得姓李的不肯撒手,三番五次在他面前意有所指,他如果真的信了那番言论,那么崔家恐怕立刻就会倒回姓李的那边吧。

    刘尧心里冷笑,脸上却露出宽仁的微笑,缓缓道:“如果下次崔家再有事相求,你也不必再推拒了。”

    刘尧细细嘱咐道:“倒也无所谓什么明珠黄金,那些都是身外之物,只是听你所言,崔家确实是可怜可叹,那季家小姐虽然天真了些,到底也是一片好心,我作为朝廷派下来的刺史,总归是要对他们拂照一二的,岂能因为害怕招惹李大人不快,便将他们拒之门外,置之不理呢?”

    张年闻言,久久不能开口,仿佛大为感动,刘尧满意地笑了笑,循循善诱道:“你还年轻,很多事都不懂,但是要牢记,我们读书人,寒窗苦读十余年,为的不是锦衣玉食,而是为民请命,不分贫富贵贱,都要护天下苍生太平,这才是我们读书人的使命啊!”

    “听先生一席话,学生醍醐灌顶,胜读十年书。”张年眼眶微红,言辞激动,手中的酒壶撒出半壶美酒,看的刘尧心里一阵心疼。

    他面上却仍然波澜不惊,还含笑欣慰地点点头,拍了拍张年的肩膀,道:“下去吧,多和崔家那边联系,切记,不要弃他们于门外。”

    “学生明白!”

    张年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才缓缓走出大门,他不声不响地走出院子,远远走出许久,直到四下无人处,再也看不见那间富丽堂皇,酒气与脂粉香浓郁至极的院落,他才骤然阴沉下脸色,嫌恶地拍了拍被刘尧碰过的肩膀,像是这样就能抖落下什么脏东西似的。

    这时,一个小厮飞快地从朱红的廊柱后闪身出来,躬身行到张年面前,远远看来,像是正在听候张年调遣。

    张年目不斜视,低声地快速说道:“可以去回禀大小姐了,就说州府有我,无需担心。”

    那小厮也不说话,只是飞快地点一点头,又迅速退回廊柱后,人影转瞬便消失在走廊尽头,仿佛从来不曾出现过。

    张年则仰起头,脸色阴沉地望着清澈的蓝天,从他还是个混迹街头任人欺负的孩子时,这片天空就是如此湛蓝高远,一尘不染,漠然地望着苦苦挣扎的世人,对这天底下的一切苦难不幸,都无动于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