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简微眯眼睛,望向画堂深处,眉宇间闪过一丝了然与厌恶。
海月见了恒娘,如遇救星,疾步奔去,拉了她在一旁,悄声道:“小姐正发脾气,我们不敢劝。你能进去帮我们看一眼吗?我担心小姐伤到自己……”
话音未落,里面又传来一声重物落地声音,沉闷尖锐,不知是什么大型物件碎了一地。
这声音惊得海月跳起,原本就苍白的脸急出一头汗,抓着恒娘的手不自觉用力,掐出一道印子来。
恒娘也被吓了一跳,她跟她娘闹脾气,可从没有过这么大阵仗。按住海月的手,问道:“她为了什么生气?”
海月脸一红,迟疑半晌,遮遮掩掩说道:“大概是生宗公子的气吧。”至于生宗公子什么气,阿弥陀佛,这话她可不敢猜,更不敢说。
小姐生性放诞肆意,多有与男子调笑,言行不忌之处。她跟着小姐这些年,原也看得等闲了。
这位宗公子可真有本事,能激得小姐七情上脸,发火动怒。真是多年未见。
宗公子?
恒娘心头突然晃了一下,有点空落。忙压住心口一点酸意,点头郑重道:“我进去看看。”
快步上前,掀开青绿山水画帘,柔声说道:“阿蒙,我是恒娘,让我进来看看你可好?”
一眼看到阿蒙手里举着个长颈细肚净瓶,正打算往地上砸,瞬时惊呼出声:“啊,那瓶子,阿蒙,你别砸,砸烂了多可惜?”
阿蒙本打算跳脚赶她出去的,这会儿她满心恼怒,谁劝也不好使。
结果听到恒娘这句话,不由得呆住,也把目光转向自己手中的花瓶:很寻常的一个青玉瓶啊,怎么可惜了?
恒娘也不想劝她了,本来涉及宗越,她就有些抑郁。这会儿正好将注意力转移到瓶子上,痛心疾首:“阿蒙,你知道这样一个瓶子值多少钱吗?”
见阿蒙茫然,吸一口气,颤巍巍比出两个手指。
阿蒙瞪大眼睛:“两贯?”
恒娘眼前一黑,差点仰倒:“二十两银子,阿蒙。整整二十贯,两万钱啊!”
她原本也不知道的。为着她娘也爱花,去年过年,她揣了一年的积蓄,趾高气扬地带着她娘去瓶玩行,问了价格后,败兴而归。她一年所蓄,尚且抵不过这样一个瓶子的价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