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指了指前方斋舍,笑道:“就这样,每日里收洗衣服,数着安心钱,睡个踏实觉,夫君孩子热炕头,平平安安老去,才是福气。”
恒娘看了她一会儿,忽然笑起来:“今天听到两个人跟我说女子嫁人的事。可你说的话,我就听得顺耳。怎么别人说的,我就听得一肚子气呢?”
蒲月朝她飞个媚眼:“自是因为我人美嘴甜,见人说人话,逢鬼说鬼话!”
恒娘恶寒。
第89章 坏消息
坏消息来的时候, 恒娘正盘腿坐在楹外斋的锦榻上,耳中塞着两团棉花,手边搁着一杯热茶, 心无旁骛, 研读阿蒙精心整理的资料。
仲简在门口站了半晌,专注眼神落在那个熟悉的身影上。她半低着头,黑鸦鸦的长发盘在头顶,露出半截雪白脖颈。
身边就是大开的推窗, 画帘半卷,斜阳打在她半边侧脸上,光洁的额头,挺翘的鼻端, 瘦而尖的下巴,起伏之间, 似是一副淡金剪影。
引他进来的侍女朝内通传了一声, 恒娘恍若未闻, 身子一动不动。
仲简止住了侍女的再次通传。侍女会意,悄悄退下。
他便在门口, 不出声地望着, 她瘦削的肩膀紧绷,单薄的身子笔挺,正处在紧张的记忆、学习状态。
从二驳那日算起, 到最终走到廷议, 共有十五日的功夫。她要在这十五日内, 做好廷辩的一切准备。
仲简有时候都觉得阿蒙与她两人定是疯了, 竟想在十五日内让一个粗通文墨的浣娘脱胎换骨,去跟朝廷百官对峙。
然而阿蒙向来胆肥, 恒娘初生牛犊,两人居然就这么不管不顾,用一种抵尽全力的态度,放手去做了。
那日他送她回去时,恒娘笑着对他说:我娘说得对。我怕失败,但我更怕后悔。
若是她知道,这一切都已经悄然结束,结局再与她无关,该是什么表情?
无数次张嘴,又默默闭上,那声简简单单的「恒娘」,如一块巨大的石头梗在喉咙处,无法出口。
不知过了几时几刻,恒娘伸手去端茶杯,转头之际,眼角瞥见他。眼角一弯,却不说话,伸手去耳中掏掏,取出两团棉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