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打破那缸子,顶破那屋檐,鱼失净水,柳遭迁怒,岂有好结果?
安分从时,藏拙自眛,方是女子的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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恒娘时间紧,事情多,在袁夫人诗会上没有待许久,见目的达到,即告辞而出。
袁夫人亲送她出门,临别送了她许多现摘的秋梨,个个金黄,饱满大粒。小丫头拿个大竹篮子装着,让恒娘看了,弯腰放到袁府的马车上。
“这是袁家故居,小女便在这边过世。这是她亲手栽下的梨树,于今已十年有余。年年果实累累,引得雀儿整日叼食,倒也为园子添了许多热闹。”袁夫人眼中有水光,侧脸用手指拭了。
转头微笑道:“恒娘,列女传之议,实在是神来之笔。我十分佩服你的急智。”
恒娘抿嘴笑笑,这些日子与袁夫人熟了,也不跟她客气,坦然承认:“我正愁着,不知该如何说动各位娘子帮忙。盛娘子可真是帮了我的大忙,若非她说的那番话,我怎么也想不出这个主意来。”
袁夫人点点她额头,笑道:“得了便宜还卖乖。也不知盛娘子如今是何种心情?我想起来都心疼。”
“相当复杂,一言难尽。”恒娘眨眨眼,煞有介事地感叹。
两人对视,都笑出声来。
片刻之后,恒娘登上车,正要放下车帘。忽然瞥见两个婆子从街边大步走过去,直直登门。
袁夫人见了她们,脸色一变,迎上去询问。那两个婆子也不见礼,叉腰昂头,在门口就大声嚷嚷起来。
车夫扬起鞭子,吆喝一声,马蹄得得,拉着恒娘离开。
恒娘扭着身子,趴在后窗上,向外探视。袁夫人低垂着头,微弓着腰,一副小意奉承的样子。
风中传来刻薄话语:“老夫人说,夫人既是乐不思蜀,只顾自己风流快活,不愿尽子妇的义务,不如自请下堂,退位让贤。袁家高门,不愁找不到愿意一心一意侍奉夫君婆婆的孝顺媳妇……”
马车拐个弯,再看不到袁夫人低头唯诺的样子,也听不到婆子们无礼训斥的声音。
恒娘慢慢坐回身子,长长吁口气。强迫自己,将思路转回自己的事情上。
詹事那夜所言,他理解的分而击之,无非以利诱之,以情动之,以理喻之。
问到具体怎么作为,他却一脸尴尬,沉默一会儿,方才别扭相告:大小姐原话是这样说的,你是端方君子,榆木脑袋,只合做些文字功夫,与案牍打交道。论起人心世道,你还不如我家阿恒,就别自作聪明,替她出主意了。
恒娘听了阿蒙这极不客气的评价,还是当事人自己说出来,又是愕然,又是惭愧难安。与詹事尴尬对视,无话可说。
不过不管怎样,今日总算把「以情动之」这条路走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