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岚与栾昇已用了晚膳,正在堂屋里守着老夫人的长明灯,孟夫人将一些老夫人身前喜欢用的首饰翻找出来,准备把它们和老夫人一同下葬。
孟夫人和孟老爷从未见过陈太傅,见来了一位老者,以为是自己母亲曾经的故友,还在疑惑此人是如何得知母亲去世的消息时,就见栾昇和孟岚迎上去喊那位老者太傅。
如今栾昇暴露了身份,论起来陈太傅应当给孟老爷和孟夫人见礼,但当陈太傅对上孟老爷的面容时却微微愣了一下,然后道:“孟小姐似乎更像孟夫人些。”
孟老爷颔首道:“确实如此,都言儿肖母,女肖父,我们家却似乎都反着来了。”
陈太傅心念一动,试探道:“那您就是与孟老夫人相像了?”
孟老爷点头:“正是。”
陈太傅的手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但他面上神色仍是如常:“殿下多亏孟老夫人和贤伉俪照顾,如今孟老夫人身故,老身也没有什么可以表示感谢的,只有画技拿得出手,老身想为孟老夫人画一副画像,可否能瞻仰一下孟老夫人遗容?”
孟老爷正想找人临摹一份母亲年轻时的画像,此时听陈太傅说要亲自画上一副,怎么可能拒绝,急忙应允下来。
孟老夫人的身体已经用美酒沐浴过了,在放入棺椁前又抹了防腐的香料,所以哪怕是在夏日,也没有腐化的征兆,同生前一般面容。
陈太傅从棺椁挪开的缝隙中看见了孟老夫人安详的面容,眼中隐隐约约有泪花闪动,但他很快将泪水憋回了眼眶,转过身不动神色道:“孟老夫人走时一定没有痛苦,才能如此平静。”
孟岚道:“确实如此,祖母走时说这一生已无牵挂,可以安心去找祖父了。”
陈太傅缓缓点头,又对栾昇道:“殿下,麻烦您带我去书房,我好静下心画。”
栾昇有些奇怪于陈太傅今日的行为,不过还是引着他去了书房。
甫一进书房,带上门后,陈太傅就握住栾昇的手轻声道:“殿下,我听王正兵说,您可是将那血玉镯又还回去了?还答应了孟小姐放弃皇位。”
栾昇颔首:“我正要同您说,不过今日事多,还未来得及去见您。我已下了决心,只报家仇,定要尽快杀了那老贼,但是事成之后,这天下还是让其他人来守着吧,我只想同岚儿好好在一起。”
陈太傅无奈道:“我年少时也曾见过一位同您想法一般的人,她倒是过上了自己所喜爱的日子,可您与她不同,您肩上是整个大邺朝,您忍心将这祖宗基业拱手让人吗?”
“太傅,您先前同岚儿夸奖过栾策,也提醒了我,栾策仁德,又是我的同宗的亲叔叔,他若能登大宝,也会是位明君。”栾昇不为所动:“太傅,我意已决,您不要再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