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大理寺少卿虽则官爵不显,手上却是有实权的,尤其在查这等阴私事上,更是方便。景和接着陈淑妃递出来的消息,便趁着在刑部走动的时候,说与吴一贯知道,就要探查一二。
陈淑妃一头将消息传与景和,一头摆驾往合欢殿去。
陈淑妃到合欢殿时,玉娘正同赵才人说话。赵才人有意奉承玉娘,在玉娘赏了她那批五丝缎之后,又拿着这匹五丝缎与玉娘做了件短上襦,襟口袖口都绣了芙蓉花,朵朵都不重样儿,可见针线功夫了得。玉娘看着就露了些欢喜来,命珊瑚收了。
赵才人又柔声细语地道:“不知妾做的袜子,小殿下穿着可合适,若是合适,妾再与小殿下做来。”玉娘就笑说:“我赏你东西不过是看着你言语有趣,行事乖巧罢了,并不是叫你做这些的。”赵才人怯怯又道:“娘娘是觉着妾针线粗吗?”玉娘眉头微微一动,只笑道:“我看着你针线上倒是比我强出许多去,想是寻常做惯的?”赵才人听了这话,忙笑道:“娘娘果然明见。妾整日无所事事,又不大识字,只好做这些针线活儿解闷。”一面说一面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扯了身上鹅黄色绣蕃枝莲长袄的衣襟道:“娘娘您看,这衣裳就是妾自家裁自家做的。”说了就要往玉娘身边凑。
辛夷看着赵才人一会儿娇怯怯,一会儿又一派纯真的模样,实在忍不得,喝声道:“胡闹!昭贤妃娘娘身边也是你随意近得的吗?”赵才人叫辛夷这一喝,脸上顿时涨红了,眼眶儿也红了,嗫嚅着站下脚,扭着帕子不出声儿了。玉娘饶有兴致地看着赵才人,正要听她下头要说什么,就看着杜若从殿外走了来,回道:“娘娘,淑妃娘娘过来了。”
玉娘听着陈淑妃过来了,脸上顿时笑了,向着赵才人道:“你且站着,淑妃娘娘是个好性儿的,若是知道你性子和顺,许对你另眼相看也未可知。”说了便命请。
少刻,陈淑妃摇摇摆摆地走了进来。如今陈淑妃与玉娘一般都是三妃之一,论着年纪自是她长与玉娘好些岁,封妃也早,淑妃位次又在贤妃之上,可论起品秩来,玉娘的贤妃上头还有封号昭,倒是压了淑妃一头,故此两个人相见不好以姐妹相称,只以封号互称。
一时两人厮见毕,分宾主落座,赵才人就过来与陈淑妃请安。陈淑妃将赵才人打量两眼,笑问:“赵才人倒是与贤妃走得近。”玉娘因笑道:“也是她有孝心,替阿琰做了几双袜子,又说整日带着无事可做,我也闷,便叫她过来陪我说说话。你别瞧她一副儿娇怯怯的模样,手倒是巧,她身上的衣衫都是自家做的。”
陈淑妃便将赵才人上下打量了回,只笑说:“果然手巧,这衣裳上的花也是你自己绣的?”赵才人细声细气地答:“是。”陈淑妃便掩了唇笑道:“真是手巧,宫里的绣娘也不过如此。难得的是设色雅致,不落俗。你若是得空也替我做件衣裳罢。”赵才人眨了眨眼,片刻才道:“娘娘不嫌弃妾手笨,妾自然奉命。”陈淑妃点头道:“那你明儿到我承明殿来取料子。”赵才人恭声答应,因看陈淑妃与玉娘说起话来,也就告退出去。
陈淑妃因看赵才人出去了,这才同玉娘笑说:“昨儿我正遇上了令堂。”
第135章 危险
陈淑妃从来叫人觉得她光风霁月,连着李皇后与高贵妃都觉着她与人无争,不将她母子看在眼中。这会子笑吟吟地说着马氏,也似闲来无事说个家常一般,玉娘却知陈淑妃这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眉头微微一蹙,脸上转而笑道:“家母是头一回进宫,可没失礼罢。”陈淑妃就笑说:“贤妃太谦了,我看着承恩候夫人倒是颇为镇定。”玉娘听说,将帕子在手上转了转,垂眼笑道:“没失礼便好。”陈淑妃因笑:“便是承恩候夫人有些慌张,有谢安人提点着,贤妃又怕什么呢?”
玉娘口角微微一动,如淑妃所愿地看了她一眼,微微笑道:“为人媳的照应些婆母也是应该的。”
陈淑妃早知玉娘性子滑不留手,绝不能几句话就失了阵脚,倒也不急,只笑道:“不知今儿随在承恩候夫人身边的那个女孩子是哪个?倒是玉雪可爱。”玉娘背一挺,将身子坐直了,瞅着陈淑妃道:“那是我庶妹。”陈淑妃缓缓笑开:“原来是贤妃的庶妹,也难怪面目是不大像。”
昨儿秀云回来说着陈淑妃拦下马氏说话,玉娘便知道陈淑妃早晚要来寻自己说话,是以这会子听着陈淑妃这话,玉娘也就笃定了,脸上却是故意做个勉强的不耐烦来:“不是同母,不像也是有的。”
这话出了口,果然听着陈淑妃道:“贤妃说得是。想是像她的姨娘了。只是我瞧着贤妃同承恩候夫人倒是不大像呢。”
这句才是陈淑妃今日来的缘由,说出口之后,淑妃便盯着玉娘的双眼瞧,玉娘故意转开目光又把手去抚了抚毫无皱褶的袖口,这才镇定自如地笑道:“说来也有些儿奇怪,我们兄妹同家母倒是都不大像。”
陈淑妃拿着帕子掩了唇笑道:“亏得宝康公主似了圣上与贤妃,若是似了她外祖母,倒是有些可惜。”
玉娘借着这话的势头站了起来,黛眉微竖:“我以为淑妃是来与我说话解闷的,不想竟是拿着我孩子说话,这是何道理?什么可惜,还请淑妃与我说个明白。”
陈淑妃不怕玉娘恼,只怕她不恼,见她怒了,倒是正中下怀,还愿意赔个罪,便笑说:“我只想着宝康公主肖似贤妃,圣上因母及女,自然心爱了,一时词不达意,贤妃勿怪。”玉娘叫她这番话一说,倒是不好再发作的,只得坐下,脸上依旧有些沉:“原是这样,倒是我错怪淑妃了。”陈淑妃听着玉娘这话中露出的些许讽刺之意,只做不晓得,又笑说:“贤妃是什么人,我还不知道吗?哪里就会为着这个生贤妃的气,若是我恼了贤妃,也不会在这里坐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