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叙微微探出手,温柔擦拭掉她眼角的泪。
“好了,别哭了。”
“祁叙……”
“宋初,就算是我死了,也要让你活下来……”
纳兰初愕然抬头,看见他平淡的眼眸,却错过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决然。
楚崀诊断的时候她虽然是昏睡着,但他说的每一句话她都听得清清楚楚。这寒症早已经无可转圜,与其说是病入膏肓,不如说是这梦境在催她出去。不管她做什么,都没有办法改变她即将离开这里的事实。
她一边喝着粥,一边默默想着。离开之前她总要做些什么,才不负来了一趟。
张氏有宋砚哥哥照顾着,没有什么大碍。她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祁叙。
上县学是行不通了,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科考。但如今书贵如油,根本买不起。唯一的办法就是抄。但科考要的书实在是卷帙浩繁,单她一人根本抄不完。
只能是能抄多少就抄多少。
白日里有张氏和祁叙看着,她不得不安安静静待在屋里。楚崀说她受不得风,张氏便把她拘在屋里,哪儿都不许她去。
一日三餐都是祁叙做的,刚开始他非要亲自喂,后来纳兰初据理力争才让他把筷子给她自己吃。
被她拒绝之后,祁叙表情一脸遗憾,好似她做了什么亏心事。
“祁叙,你就让我出去走走吧。再这样待着,我迟早要憋死在这屋里。”
不知道是哪个字触动了他,祁叙眼睛骤然蒙上一层化不开的阴翳。
他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这样的神情,上次见还是两年前。如今乍然浮现,让她心底莫名有些发怵。
“你怎么了……”
他抬起眼,漫不经心把筷子递给她,眼底浓郁的阴沉仍未消散。
“以后在我面前,不许说死。”
她点点头,从那以后在他面前,她再没有说过这个字。
不过对于她想出去的愿望,祁叙还是毫不留情否决掉了。不过在她的软磨硬泡之下,祁叙答应中秋的时候同她一道出去。
秋来之后,白昼缩短,夜晚渐长。
每次晚饭一过,祁叙就不再过来。每逢这时候,她便点上一豆灯烛,借着微弱的灯光开始抄书。
练了半年多,她的字写得愈来愈快,在床下堆了一大摞抄完的纸,一直没能给祁叙。这些纸张是上次用束侑换的钱贱买过来的,纸张粗糙不说,还容易渗墨,每次都只能写一面。
为了节省纸张,她只好把字写小。一张纸上密密麻麻的,如蚂蚁一般排列着。
她只希望祁叙将来看到了,别嫌弃她的字就好。
晚上灯火暗淡,字是越写越小了,眼睛却越来越模糊。纳兰初估计着照这种趋势,估计还没等她离开,这双眼睛就要先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