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啊,你爹爹不信阿娘,他大概到死都在怀疑,你是宋云玓的骨肉吧。”孟沅不知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
或许,从一开始,她就不该对宋云玓生出那一丝怜悯。
楚黛细细听着,泪光在眼眶中打转。
原来,这么多年,阿娘和爹爹貌合神离,几乎未同塌而眠,不是因为爹爹常年征战,也不是因为她身子不好需要日夜照护。
记得幼时,每逢听到有人说她生得不像爹爹,爹爹便会动怒。
还有姑母楚岚,也最听不得有人说她不像爹爹。
这就是爹爹不常抱她的原因?
是楚岚处处看她不顺眼,屡屡对她恶语相向的原因?
“阿娘,漪漪不问了,再也不提爹爹,漪漪只是阿娘一个人的女儿。”楚黛跪在孟沅身前,小脸伏在孟沅膝头。
多年的委屈终于找到出口,她哭得泣不成声。
爹爹活着的事,还是不要告诉阿娘。
她要去求宋云琅把爹爹藏好,藏到阿娘永远也见不到的地方去。
花窗外,顾怀诚把一切听得清清楚楚,仿佛还记得,他第一次开口求娶孟沅那日,孟沅告诉他这些的时候,他心里有多痛。
当年他遇上阿沅之时,阿沅已与楚铎定亲。
若当时他执意求长姐收回懿旨,他的阿沅是不是就不用吃这么多苦?
可是,当年的阿沅,心仪的郎君是楚铎。
他若执意强求,与宋云玓有何区别?
顾怀诚无声苦笑,待厅中说话的人散了,才举步朝书房去。
孟沅稍稍平复心绪,想起顾怀诚手上的伤,怕他不听劝,握笔写字,便来书房瞧瞧。
谁知,书房里空无一人。
侧身正要出去,却被人从身后拥住,熟悉的怀抱,有一丝浅浅的竹叶清香。
“去哪儿了?该不会是偷听吧?”孟沅小心地去掰他的手,故意说着玩笑话。
“是。”顾怀诚松开她,走到书案边,拿起雕刻兰花的竹镇纸,递向孟沅,“请夫人责罚。”
手都伤成那样了,她怎么罚?
孟沅接过镇纸,放回书案,叮嘱道:“这两日在家中歇着,不许提笔。明日若还肿着,定要叫太医看看。”
“真不生气?”顾怀诚凝着她哭过的,愈见清润的眼,嗓音温润问,“还是舍不得?”
“顾怀诚!”孟沅仰面嗔斥。
沐洗过后,楚黛吩咐霜月替她找一身骑马的窄袖裙。
她虽没骑过马,阿娘为哄她开心,每年春狩前都会让人给她做一身。
旁的贵女有的,她也有。
霜月打开箱笼,翻出她们回来前,孟沅便已让人制好的雪青色骑装。
袖口、裙襕上绣着折枝梨花,楚黛稍稍侧身,浅笑着望向菱花镜中的自己。
忽而,她面上笑意凝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