莒绣攥紧了手里的剪子,等着来人。
可是脚步声来回几步,又停了,又是翻身声,再是归于平静。
莒绣不放心,耐心再听了会,翻身起来,秉烛掀帘,外间无人,窗外只有树影。
不知是谁轻咳了一句,莒绣不想惊动了人,只好退回房里。她此时毫无睡意,便将烛台放在小案上,磨了墨,将一些难以言说的心事,细细地写下。
写过,看过,念过,又将它们挪到烛台上,点燃了,烧尽了,埋在了熏炉里。
如此平静过了两日,杨家人走了,三太太回了。
张家马家的姑娘都被叫去认了人。
三太太比前边两位嫂子生得要好,很不显年纪,看着倒像是二奶奶的姐姐似的。只是她人严肃了些,没有个笑模样,倒也没有老太太的刻薄,只是不苟言笑,佛祖似的庄严肃穆,让人不自觉就敛了呼吸。
三太太的目光在马家几位身上一一扫过,跳过美绣,落在莒绣身上,停了许久才冷冷道:“下去玩吧,我们年纪大,闷着你们了。”
六人听话退了出来,范姑娘却留了下来,“舅母”“舅母”喊得亲热。三太太淡淡的,她也浑不在意,叽叽喳喳说着她兄长院试请客,说着六姑娘画作琴艺。
前边马家姑娘窃窃私语,后边范姑娘口齿伶俐。
莒绣一点不想管,迈大步离开这牢笼。
她一心想逃,不想多掺和,事却由不得她。
才回了鹿鸣院不多久,三太太那边就着人叫了她去。
长辈有请,推拒不得,才打过照面,装病也不能。莒绣只得耐着性子,跟传话的妈妈一块去了三太太的院子。
路上这妈妈几次三番上下打量,莒绣巴不得多得罪些人,不客气道:“妈妈可是眼睛不利索,早治早好,免得坐下病根再看不见。”
安福家的还是头一回见人这样对她说话,气道:“不劳姑娘记挂,老婆子好得很!”
她说罢,气呼呼地大步走在前头。
莒绣浑不在意,仍信步前行。
安福家的走出去一段,不得不又停下来等她,心里更气,暗道昨儿那些话没白传,就该狠煞这小蹄子的威风。
进了院子,三太太正襟危坐,开门见山道:“你出身不好,难得来了我们家,也是一段缘分。我这有宗好姻缘说与你……”
她停了,莒绣不问不驳,冷冷地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