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堇书难得地现出些不自在,踌躇道:“总要你的东西……也不好。”
莒绣又笑,柔声道:“我比你大一些,照顾你是应当的。”
银钱是该省着些花用,但命更要紧。他总说“你是最要紧的”,又花费许多给她添置东西。莒绣想:他必定不会因这个责怪于我。他不愿意卖画,那就不卖。等往后日子平定了,他找份差事,她再勤快些,多揽些绣活来做。京中价高,他们可以搬去别处。两人吃喝住行,俭省些,总能支应开。
如今方姑娘忽冷忽热,莒绣并不敢全身心依赖。身边这个,能笼络一下,就笼络一下。以她这几日旁观,云堇书虽眼皮子浅,但自有她的小智慧,两人处境相似,必要的时候,也是个伙伴。
两人一起往外走,莒绣远远地瞧见有人靠近,就从荷包里摸出一粒碎银,塞到云堇书手心,快速道:“有人来了,我得留下,只能辛苦你走一趟了。你我,还有冬儿和立夏,你估摸着添吧。”
云堇书支着脖子看过去,见是那个病弱的四奶奶,身边只带着一个很老实的单薄丫头。她放下心来,还不忘叮嘱一句:“要有什么事,你大声喊,方姑娘在屋里的。”
莒绣笑着催她:“你快去吧,我没事。”
四奶奶每次看她,虽有探究,却没有恶意。莒绣并不怕她,相反,在老太太屋里那一瞥,她隐隐有些心疼这个可怜人,也不后悔方才在荣逸堂多那一事。
云堇书从四奶奶身侧经过,彼此只是笑着称呼一句,一点为难都没有。
莒绣停在院门口,等着四奶奶靠近了,上前两步相迎。
佟云裳笑问:“莒绣姑娘,我能到你屋里坐坐吗?那边闹哄哄的,我有些受不住。”
莒绣笑答:“求之不得呢,我这儿冷清,奶奶常来坐坐,我更高兴。”
佟云裳笑意扩大,在她和春分一左一右的搀扶下,跨进了院子里。
莒绣一面往西厢引,一面道:“正房住着两位姑太太,还有方姑娘范姑娘。此刻只有方姑娘在。”
佟云裳柔声道:“我和她们聊不来,就到你屋里坐坐吧。”
莒绣想问她如今是个什么安排,又怕她这身体受不住,纠结几番,按下不提,只道:“四奶奶,你且坐一坐。这没炉子,我去倒座房打了热水来,给你泡个茶。冬儿不知宴散得早,家去没回来。失礼了!”
佟云裳拉住了她的手,摇头道:“妹妹坐着吧。春分,你去。”
春分默不作声,拎着壶出去了,还细心地带上了门。
屋里暗了些,佟云裳先叹一声,剖开心扉道:“先前,我拆开信,知道他看中了你。我心痛如绞,不由自主地恨上了一个不相识的姑娘。好妹妹,我误会了你,对不起!”
莒绣微笑摇头,等着她继续诉说。
“佟清浅中意他,觉得我嫁他是十恶不赦,是抢了她的心上人。呵……”佟云裳垂首,低叹过后,接着道,“好像就许她一个小孩子家有心上人,我却不能有似的。其实我们都傻,觉着他赤诚,和别人不一样,多好啊!等嫁过来了才知道,大人和孩子,是不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