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安辰一路提防,没想竟是无有半分波折,顺顺当当地出馆鹿的大门。楼长危冷着脸骑在一匹乌云似得黑马上,他气势未曾收敛,仿若跟前有千军万马,肃杀威压如能摧城。
满肚疑问,本想阴阳怪气几句的沐安辰一时胆怯气缩,竟是不敢出声。
沐家遣来通风报信的管事,亦是不敢近前,急得在远处抓耳挠腮、 心急如焚。
“上马。”楼长危示意了下旁侧一匹枣红马。
沐安辰上了马背之后,羞愤至极:自己为何要听他之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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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明笙的车驾在皇城外大门不远处,等报信的来传,楼长危带着沐安辰已然出发,下得车来,大道宽百尺,似能看到几骑飞驰,转身抬首看巍巍皇城,什么冰冷,什么不近人情,什么无有人间烟火,是,这些皆有之,可又如何?这个地方滋养她的骄傲,纵容着她的张扬。
她生于斯,长于斯,她与这座皇城并多少差别,雕栏玉砌,金碧辉煌,天下无双,却也藏污纳垢,无数血腥,无数杀戳。
“公主?”青黛唤她。
姬明笙扶着她的手重回车驾,端坐其中,道:“回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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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家小院。
罗织娘用手轻抚着嫁衣,这是公主的女官遣人送来的,青衣卧情鸟,翅翅相连。
罗母看得两眼发直:“真是公主送来的?”
罗织娘轻点了一下头。
罗母握着胸口道:“囡囡,我这心里头实在有些不安。公主这是为何?皇家气度?娘亲是不大懂,你姨表家,就秦家没出事前也是大户人家,又富又贵,各房也是有妻有妾。好些妾室也是当家娘子做主安排的,只没见纳妾这般大办的,都是女人家,有几个心愿给丈夫送妾,总有些不得已处,皇帝的女儿莫非就不同?嫁后不也是为人妇?”
罗织娘道:“事已至此,娘亲多思无用。”
罗母无法,唤旁边罗隅:“隅儿,你别只顾着生气,帮忙拿拿主意。”
罗隅涩然一笑:“娘亲一直叫我拿主意,我拿了主意,娘亲与妹妹又几时听过。我说妹妹与沐安辰有旧,不能结亲沐安时,娘亲道良缘难得,妹妹才貌双全,配得侯门子弟;我道妹妹既已定亲,过往种种都当了却、毁尸灭迹,妹妹不肯,不舍旧时情丝,与那沐安辰暗暗苟且;事发,我又拿主意:妹妹若为安时之妾,随二房远离沐侯府,亦能圜转几分,妹妹却道要嫁驸马。我拿主意,你们又几时听过?”
罗母羞惭,又埋怨道:“既已如此,你不得更帮着你妹妹?高门深院的,想想就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