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太小了,并没有能足够强大到可以承担拒绝后非议的心境。
她一直自欺欺人的以为,自己心若磐石。可那不过是她伪装的铠甲,瞧着坚硬无比,其实只是冰做的外壳,遇到温暖便化作水,将内里柔软和不堪统统暴露出来。
而赵拾雨就是那场「温暖」,让她在温柔里沦陷着,想贪恋他的好,又提醒着她,其实是她一直没有走出来。
晏亭柔抬手抹去了脸上的雨滴,她想着是不是应该将这些过往统统埋了,立块墓碑,上书「浮生年少」。
暮春时节的雨,随风潜入夜,淅淅沥沥,越下越大。
赵拾雨在院中竹林的路口追上了晏亭柔,一把拉住她的胳膊,“什么叫从未是一路人过?”
晏亭柔回头,“我直到方才,才意识到,当时你那句兄妹之情,我也觉得不妥。我爹爹不过是个落魄文人,在临川这小地方做些营生罢了,我爹爹没那个福分生个小王爷出来,我也没那个福分,有这样一个哥哥。”
“那日去金山寺,我之所以说亲如兄妹的话,只是不想听那女子编排你有不轨之心。我不想听人说你的不是。”
晏亭柔看着雨水滴在他脸上,他似有些怒了。她觉得那不如趁着这雨,浇打的人清醒些,说清楚也好,她说:“你不必解释,我,现在不在意了。”
“不轨之心,不是你有,是我有。”赵拾雨的手从她胳膊上滑了下来,垂落在身边。
“那就藏起来吧。”晏亭柔转身,背对着赵拾雨,想把曾经自己期许过的一点点念想也打碎,又说:“你曾经说过要来娶我的话……”
“我说的是认真的,我来了。”
晏亭柔摇摇头,“我,曾经当真过。可后来却不信了。”
“我来找你了,小柔。”赵拾雨有气无力。
“可我不需要了啊。”她嘴角翘起一抹笑,可觉得眼中暖暖的,不知是泪还是雨。
晏亭柔离去的时候,那雨仍是纷纷落下,可却似浇打在她身后。
她将自己从一场下了三年的雨里逃脱出来,那场雨里,有她年少无知时,曾偷偷等过的人,有她两小无猜时,想与她朝朝暮暮的人。
她心里舍不得,他那样好的人,多看一眼都能让人心如鹿撞,让人觉得同他在一处,便是世间最好。
可仍是果断放开了手去,她要先将自己的心看清楚,再去等,谁能走进她心里。
幽篁里院子外的竹林小径,就只剩下一袭胭脂红的公子,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他好似错了,又好似错过了。
不知油纸伞撑在他头上多久,直到他觉得精疲力尽,再也站不住时,才对着身后之人说:“言良,我心里好生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