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殷红的唇慢慢贴近,晃晃悠悠。
“殿下……”她轻轻地唤他。
“裴氏,你总是这样吗?”他问。
什么叫做总是这样,裴迎不明白。
那天夜里,在冬猎的行宫,她也是这样做的。
抬起一只手指便教人心底顿生波澜。
少女梳着高髻,脖颈如仙鹤,光洁得令人欲伸手触碰,单薄又脆弱,哪家娇养的花茎,柔嫩多汁,一折堪断。
两吊小灯笼金耳坠子,酒气中打来打去,碎金不断地涌现、挥洒在半空,旋转了殿下的瞳光。
裴迎的嘴唇一翕一张,说着他也听不懂的话,笨拙地将唇脂留在了他的拇指。
眼波中那一点光辉飘忽不定,一切皆是虚幻无实。
那时,殿下的玉扳指贴在她脸颊上好凉,生硬极了。
裴迎回过神,望着眼前如出一辙的面庞,有什么在动摇。
太子握住她的手腕,一下子将她拉进怀里。
高烛被熄灭了,太子眼眸中流光炯炯。
没有多余的话语,霎时,裴迎眼前一黑,夜色迅速从窗棂门缝涌入。
一阵珠翠当啷乱响,裴迎的双肩被按倒。
她险些低声惊叫,却硬生生忍住了,倏然而近的呼吸声,有些重了。
身下的锦被绣着一幅百子图,柔软地陷了陷,晕眩的失衡感。
太子的手肘撑在她脸侧,灼热湿润的呼吸,从脖颈扫在耳垂,按住她的力量不可撼动。
他轻声道:“嬷嬷是怎么教你的。”
“殿下,我不明白。”
裴迎心一横,装傻总是不会出错的。
“不明白。”他似乎发出了一声嗤笑。
裴迎意识到,这个平日握瑾怀瑜的男子可以轻易支配她,于家族人生,于一方小小的帷帐,摆弄她的一切,令她惶惑不安,陷入了危险又似曾相识的境地。
裴迎闭上眼,心烦意乱下,假太子又从脑海中冒出来,他如今已经成为孤魂野鬼了。
反正两个人都长得一样,眼一闭牙一咬,便过去了。
“眼睛睁开。”太子说道。
裴迎乖乖地睁开眼。
咫尺间,她这样清楚地望着太子的脸。
大骊美景陈敏终,长眉入鬓,不曾修饰已然凝翠,无可挑剔的下颌线,高鼻携了一股压迫感,双眸间藏着峥嵘的星斗,吞杀得天光黯淡失神。
她像一地绵软饱满的芦絮,会被这阵暴风卷噬干净。
天威不可测。
那夜,假太子也曾这样盯着她看,裴迎摇摇头,不要再想他了,再想便魔怔了,还是想想什么时机捏破鸡心血吧。
许久,帷帐内再没了下一步动作,他并没有急着要她,而是一直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