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人开始胡思乱想,贵妃此次受惊,是鬼祟侵体。
陛下原本不信鬼神之说,下令处置了几个宫人和太医,可贵妃病势一日日沉重,太医院阅遍古籍也不得其法,只得拿丹丸吊着精气。
又过一日,钦天监向陛下禀报了一件事。
四月以来夜观天象,隐隐有“彗星袭月”的不吉之兆,天象主凶,预示社稷将受到威胁。
又是贵妃被冲煞,又是出现大凶的天象,与这两件事直接相关的除了皇帝,便是太子。
监正委婉建议,不若令太子暂且出宫移居一段日子。
皇帝略一沉吟,他向来喜怒不形于色,无人敢揣测天威。
“你大胆。”
缓缓寒声落下几个字,已叫监正慌出了一身汗,“扑通”一声跪下去,颤声:“微臣不敢……”
无人敢忘记,宝座上的老人本性酷戾嗜杀,他的眼眸深藏年轻时见过的壮丽血河,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你想说朕的儿子不吉,你想说朕的儿子冲煞了他母亲,”皇帝的声音像一柄寒冽入水的剑,剑光随着他的眼眸一瞥,嘴角牵起了嘲讽,“谁教你这么说的。”
这句话并不是问句。
监正汗如雨下,已经面无人色:“臣……臣……”已经凑不出一句整话。
未料,高座之上,皇帝久久沉思,再没说什么。
裴迎自然听说了这两件惹得朝堂天翻地覆的大事,这天夜里,她将头搁在太子的膝上,一对眼眸定定地瞧着他,惶惑又不安,哪怕是她的脑袋,也能分析出其中的利害蹊跷。
“我看,那帮子人是冲着殿下来的。”她说。
陈敏终的面庞浮现淡淡的笑意,他将手放在裴迎的发髻旁。
“后日,朝中有人与我约了一局手谈,就在东宫,父皇与母妃俱来行宴,你也可以瞧一瞧。”
“嗯?”裴迎的脑袋微微抬起。
“知道那个人是谁么?”陈敏终顿了一顿,开口道,“母妃的族亲,姜家嫡公子姜曳珠,算起来,我该唤他一声表弟。”
乍然听到姜曳珠这个名字,裴迎的心微微一沉。
“他为何要与殿下约手谈?”她轻声问道。
陈敏终静默了半晌,缓缓道:“你猜一猜。”
他让她猜吗?
裴迎认真地想了起来,姜曳珠年纪轻轻便因家族荫庇进入内阁,她姜曳珠自幼相识,知道他尤擅棋艺,少年天才,甚至得到过皇帝的称赞。
可是在姜曳珠与太子从少年到青年时期的十二局手谈中,屡战屡败,无一胜绩,姜曳珠逢此打击,沉沦了好一阵。
输给太子并不冤枉,太子是围棋国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