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妃……”他看到自己的木雕被扔开。
姜贵妃拖拽过他的手腕,愤恨不平地一路拖行,额头生出受惊的虚汗,一面拖一面冷冷吐字,他从未见过母妃的眼神这样怨恨。
“你生来就是害人的,你跟你爹一模一样!”
陈敏终恍然窥知到,母妃这样憎恶他,便是从他身上看到了暴君的影子。
姜贵妃下令宫人三日不许给他送饭,更用精铁将他脚腕与手腕的镣铐加固,防止逃脱。
谢掌印以为她未免太过严厉,却被姜贵妃瞪了一眼。
皇兄环抱双臂,倚靠在廊柱下,夜色中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记得他嘴角微扬,一丝不易察觉的嫌恶之色。
他伸过手,想安抚陈敏终,最终还是收回,眼底携了嘲弄与凉薄。
姜尘徽故作叹息:“皇弟,你没事吧?”
陈敏终这才得知,皇兄是故意诱他顶替,好教母妃发怒。
姜尘徽想让他窥见这样繁华温暖的一角,让他明白这是他永远够不着的东西,时辰一到,一切俱会归位,他不能肖想不属于他的东西。
可以施舍,可以怜悯,也绝不会让他越过雷池。
皇兄一步步碾碎了月色,冲他挑起下巴,苍白漂亮的面庞,飞快掠过一丝恶意,咬牙切齿,压眉间狠厉之色毕现。这张与他如出一辙的五官,竟然扭曲得有些可怖,他笑眯眯地问。
“皇弟,你明白什么是庶民吗?”
陈敏终便是在那天夜里,黑瞳仁发狠地,一晃不晃死死盯着皇兄,浓烈的恨意,头一次蟒蛇一般从湖面破水而出,邪魔退避三舍。
他本来没想跟皇兄抢,便是今夜起,他在想:东宫之位,皇兄能坐,他凭什么不能坐?
谢掌印忆起往事,低头苦笑:“殿下记忆格外清晰,这么多年他都没忘,咱家原是没有立场劝他原谅,劝他放下,只是他活在仇恨里,又如何能真正开心呢?”
裴迎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淡淡道:“各人有各人的命,掌印又如何知道殿下不会开心呢?”
谢掌印微微错愕地抬头,见到雨幕前,裴迎拎起裙裾,打算踏进殿下的书房,她转过头,翘起嘴角。
“殿下跟我在一起,会很开心。”
夏光熹微,殿下不喜欢种植花草,东宫一片洁净,宫人感念殿下,要伺候贵妃喜欢的牡丹和芍药,着实费事,如今省下了打扫收敛的功夫。
殿下坐在门前,拉开两大扇明净的坐窗,光滑的紫竹帘卷起,有时摇曳,陈敏终望向蒙蒙小雨,暑气蒸蔚,天际云霞变化万千。
白袍落在地上,依旧整洁得一丝不苟。
裴迎随他坐下来,自然地搀住了殿下的胳膊,见他没有抗拒,将脑袋也轻轻靠在人肩头,脸颊被压住,粉鼓鼓的。
“又要做什么。”清醇的嗓音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