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陆芍就像是羽翼才满、初次展翅的幼鸟,踉踉跄跄地从巢穴中飞出。
她盯着琉璃瓦上渐渐消弱的天光,檐下华灯初上,烛火煌煌,比白日还要亮堂。
陆淑牵着她的手起身:“好了,时辰到了。去瞧瞧鳌山灯罢,瞧完之后还有花炮、杂耍,你先前在国公府时,不是很想去瓦舍瞧杂耍吗?今日能瞧个够。”
宫灯赤光洒落,拉长比肩而行的身影。
宫内除了连片翻卷的宫灯外,亦陈设了两座高达百余尺的鳌山灯。一座构制在宫门外,供百姓赏玩,一座则构制在宫内。
陆芍从未见过规模浩大的鳌山灯,上缀珠玉金银,以龙凤虎豹各式彩灯构成仙景,豁然壮观,在一众宫灯中彰显精贵。
忽地,万籁俱寂下,陡然响起短促的爆裂声,几道白光急促上窜,在琉璃瓦顶化作火球绽放开来。
噼里啪啦的声响簌簌散开,阒黑无光的夜里,绽开的星点密密麻麻喷洒四周,流光溢彩,喧阗不歇。
圣上在殿外赐宴,两百宴桌,中间以落地屏风阻隔,浩浩汤汤地一片,场面极盛。
陆芍与陆淑同座,钟鼓司乐声靡靡,殿门由御前公公层层推开,圣上头戴五彩玉点缀的黑色纱帽,组缨垂挂两侧。身着红色皮弁服,蔽膝上织有藻、粉米、黼、黻四章,腰间束玉带,整个人丰神俊朗、意气风发。
圣上为尽孝道,让主位于太后,自己的御座则在次席。因圣上尚未立后,皇后的凤位空置,往下便是长公主,惹得一众妃嫔心里不虞,面上仍要强装笑意。
众臣依照旧制行礼欢呼,待繁琐礼节行完,复才落座,宴席开始。
陆芍手边有一份表演的名录,从歌舞、京戏、至杂耍、相扑、诸宫调,无论是宫闱典雅的乐色亦或是街边瓦肆的通俗的百戏,不拘雅俗,悉数齐全。
这一通下来,往往要至午夜。
陆芍对歌舞提不起甚么兴致,却是瞧见那些螓首蛾眉宫人长袖善舞、身姿妙曼,每一动作,都能跳到她心坎儿上去,不由得随着众人拍手赞叹。
她撑着自己腰,学着舞姿的向后压了压,才下去一点,腰椎一阵酸痛,她蹙着眉头:“大姐姐,这腰如何生的,翻转下压时,纤纤一握,恍若无骨。”
陆淑掩嘴偷笑,只觉得她这副模样,像极了勾栏跨院的风流公子,见着玉骨冰肌的美人,恨不能将自己的眼贴上去。
歌舞之后,连着唱了近两个时辰的京戏。京戏过后便是陆芍最喜欢的杂耍。
杂技开始前,先以乐队用来增添噱头敲锣打鼓,呐喊助兴,一时吸引不少人的眼球。
首出名唤‘蹬人’,只见十人五组躺在地面,双腿抬起,又有一人爬上,贴着鞋底躺下,底下的人双腿一蹬,那人便跃上半空,每组统共蹬三人,轮番而上,像是杂耍抛接球那般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