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屋门复又声响,靳濯元披着狐裘,端着甜粥和汤药,朝她这处走来。
一旁还放着一小碟酥糖。
汤药气味儿浓重,直冲鼻尖。陆芍抬手掩住半张小脸,眉头显而易见地拢在一块儿。
靳濯元将她的小动作纳入眼底,记起午间喂药的事,只觉得自己下唇仍在隐隐作痛。
舌尖轻轻舔舐了一下,惹得陆芍掀眼朝他望去。
他的薄唇上有一块破皮的浅红齿印,喂药时,被陆芍咬的。
陆芍瞧着瞧着,便将午间的事悉数记起,面色一赧,立时调转视线。
“想不认账?”
靳濯元在榻前的嵌玉镶鎏六方凳上落座,一面调侃她,一面吹着甜粥上的热气。
白生生的小脸上终于蒸腾出一抹血色,不多时,好似记起甚么重要的事,眼底总算有了些细闪的弱光:“厂督,你午间说的话,作数吗?”
靳濯元舀粥的手一顿。
见她眼底浮着希冀,像是薄脆的瓷盏,一不留神就要摔个粉碎,他心中不忍,便将汤匙递至她唇边:“喝完,便作数。”
陆芍撑直身子,云锦褐色的锦被自双肩滑落,她生怕厂督反悔,便直视着他的眼,当堂对质一般,一字一句问道:“绣坊的契书当真能落回我的手里?厂督不再将我圈在府中?我能做自己的买卖营生了?”
靳濯元手忙脚乱地扯住被褥,生怕她受凉,又将自己的狐裘解下,披在她身上。
“这幅口吻同谁学的?”
陆芍乖乖地拢紧狐裘,只一双眼巴巴地望着靳濯元。
靳濯元叹了口气,妥协道:“养好身子才行。”
陆芍重重地点头,双手一伸。
“要什么?”
陆芍抬了抬下巴,示意他把手里的甜粥递给自己。
虽然并未有甚么胃口,但因厂督的几句许诺,她还是将甜粥喝得一滴不剩。喝完粥,她又伸手,这次要的是契书。
靳濯元却将汤药递至她手上:“还有药。”
陆芍捧着褐色的汤药,轻轻一晃,难闻的味道便扑面而来。她深吸了一口气,双目紧阖,双唇贴着碗沿,一鼓作气地将药喝了下去,喝完后又皱着一张脸,向他讨糖吃。
靳濯元从小瓷碟里捻出一颗酥糖,送至她唇边。
温热的舌尖触及他的指腹,轻轻一扫,沾上湿濡。他轻捻着指腹,掀眼去瞧勾人而不自知的小姑娘。
他只穿着一袭中衣坐在矮凳上,见她由苦转甜的神情,觉得有趣,便起身在床檐处落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