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临近收尾,谁知王氏会不会困兽犹斗,做出甚么棘手的事来。他放不下陆芍,不肯放手任她去做,便直接指出她的错漏之处,杀杀她激亢的气焰。
“王氏的母家也有在余州做官的。你若要将这些人带往汴州指证,只怕这些医官尚未出余州,就遭人灭口暗杀了。”
陆芍没思虑周全,听厂督一说,觉得十分在理,可她偏又想不出甚么妥当的法子。
靳濯元拨动指骨上的白玉指环,静静地等陆芍想法子,觉得差不多时候了,才开口替她拿主意:“军师手下也得有兵,不若这样,借你东厂人手,听你谋篇布局,你便好好呆在府里,不许再以身涉险地掺和进去。”
他没有将所有的事一并揽去,特地给她留有伸展身手的地方。
陆芍也觉得后怕,难得没有抵抗,乖乖地点头。
靳濯元见她满口答应,生怕她没将自己的话听进去,抬手捏着她的脸威胁道:“倘或教我抓着,你也见过我生气时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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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些时候,天色骤然昏暗,院子里头簌簌起风,细嫩的枝叶齐齐弯腰,又齐齐直起。不多时雷奔云谲,风雨欲来。
今日出府时,天气正热,虽躲在香车里,日头直照过来,却也不免出了一身细汗。
用完晚膳,浑身黏腻,很不舒爽。她着云竹备了热水,直往湢室里钻。
湢室内燃着卧香,沐浴香汤上缭绕热气。因今日听了张医官的解惑,陆芍哭过一回,至晚膳时分,仍有些头疼,是以云竹手里捧着安神的香粉,以银匙挑起,抖落在香汤上。
陆芍在屏风里头宽衣解带,褪下衣物后,急燎燎踩着脚凳没入香汤。云竹替她具沐,捧着乌缎似的长发,仔细揉搓着。
她歇下一身倦累,犯了懒困,左右有云竹在一旁伺候,用不着自己操心,便也顺势后仰,露出一段雪白的脖颈,靠在木桶的边缘上闭目养神。
乌发沐香,披散开来,洗净后,云竹正欲拿帨巾绞干发丝,伸手一探,才发觉自己准备匆忙,叠好的干净衣物和帨巾落在上房。正要出去拿,隔着屏风瞧见一抹直挺的身影。
靳濯元将衣物和帨巾放在一旁的春凳上,然后接过云竹手里的篦子,蹲下身去。
云竹瞧见那双指骨分明的手触及陆芍后仰的脖颈,她顿时红了脸,埋着脑袋退了下去。
湢室内的温度骤然上升,陆芍阖眼睡着,丝毫未觉换了伺候的人手。
薄湿的水汽攀在玲珑的身子上,白里透红,瞧着很是诱人。靳濯元倒也没做甚么,只是拢着她的乌发,替她梳散。
大抵是偏着脑袋,睡不舒坦,扭转脖颈时,牵扯发丝,不慎断了几根。她蹙了蹙眉头,语气慵懒,带着娇气的尾音:“云竹,手劲儿稍轻些。”
靳濯元淡淡笑着,并未回答。陆芍没听见回信,卷翘的羽睫扑扇了几下,继而缓缓睁眼。
橙黄色的烛光照在靳濯元的面上,陆芍先是愣了一瞬,垂眸去瞧自己未着寸缕的身子,再对上靳濯元略带玩味的眼神时,她立时环住身子,往香汤下钻了钻。
“你怎么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