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芍仍是自顾自地理着思绪,她将‘余州言氏’、‘贵妃娘娘’、‘大火’、‘四皇子’、‘贪税’,这些字眼统统拼凑起来,脑海中的思绪逐渐厘清,直至记起厂督不经意说过的话,打扇的腕子一顿,一双杏眸骤然撑圆。
“云竹,厂督今晨起时,可有说要去何处?”
近段时日,春乏夏困交替着折磨人,陆芍嗜睡,若没要紧事,总要睡至巳时才醒。这个时候,靳濯元早已起身,大抵是不愿吵着她,没闹出声响。
她回回醒来,床榻外侧冰凉一片,总不见他人影。
云竹忖了忖,摇头道:“厂督不是去大内替圣上分忧吗?”
“穿得甚么衣裳?”
“好似是常服。”
陆芍意料之中地笼着眉心,敛起眸子喃喃道:“没去大内...”
大梁礼崩,着装衣裳上多有僭越。靳濯元是司礼监掌印,着圣上御赐坐蟒服,虽说只是一件衣裳,可这份殊荣许多重臣都难以企及。
平日督朝,他都会穿耀眼的正红,也独独不去大内的日子,才会换上一身常服。
陆芍眼底染上愁绪,她不知道厂督要做些甚么,正因猜不出深浅,才愈发不安。
她站起身,手背撞着桌角,红了一片,却不觉得疼:“云竹,我心里头总有些慌乱。”
云竹捧着她的手,端倪伤势,瞧着并未破皮,才松了口气。
“夫人,马车当是停在不远处,那我们回吧。”
陆芍点头,正是要招呼店小二结银钱,阔开的木板们外便传来熟悉的声音。
她侧身望去,是魏国公提着衣袍踮脚里往。
他瞧见陆芍,便放下拭汗的手,敛衽上前。
陆芍福身:“父亲怎么来了?”
魏国公见她带礼,面色稍缓,问了声:“近几日天气愈发热了,你在提督府一切都好?”
突如其来的客套教人摸不着头脑,陆芍直觉魏国公这话另有深意,不单是寒暄。
可她今日急着回去,没有多余精力去猜魏国公的心思,直言道:“我一切都好,没有甚么不称心的地方。近几日确实天热,父亲也要顾念自己的身子,莫要劳心伤神。”
她站在方桌侧边,没有坐下交谈的打算,说话时语气生疏,偏偏话里又带着小辈的体贴,挑不出甚么错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