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春日,父亲便带着她踏着晨曦,一路至郊外竹林,挖笋炖汤。
他说,母亲是皇室公主,从来端庄华贵,行止从容,却愿为了他,亲自刨开春泥软土,挖来最鲜嫩的竹笋,烹一锅竹笋老鸭汤。
身为长于宫城之中的高门贵女,她尝过无数珍馐,却再未觉得天下有比那道竹笋老鸭汤更鲜美的滋味。
后来,连父亲也去了,她再无依靠,只能每年春日,亲手刨笋烹汤,聊以慰藉。
……
竹笋喜春雨,每至雨后,便多冒尖,又生得极快,一两个时辰便能蹿出一截,不多时便成新竹,最是要及时采摘的鲜物。
阿绮与翠微至竹林边时,果见绵软土间,冒出一个个数寸长的褐色笋尖,上覆细密水珠,正生机盎然地悄然生长,恰是亟待挖取烹饪的时候。
阿绮欣喜不已,伸手将未绾起的乌发拢在一侧,又将袖口稍稍挽起,挑了颗稍小的,便拾起锄头顺其边缘细细刨土。待将土刨净了,又以锄尖抵住笋底,使巧劲儿轻轻一撬,便得一颗鲜笋。
她挖起来十分熟稔,不出片刻,已得了四五颗。
翠微提着竹筐跟在后,见她额角已有细汗,不由道:“女郎,这些已够了,若觉劳累,便回去吧。”
阿绮恰至缓坡处,又见一株,遂荷锄而上,便细细刨动,头也不回道:“将这株挖出便罢。”
然大约是因生在坡上,这一株格外难撬开,她腕力不够,试了两回,仍未挖出。
正抬手拭汗,欲回首叫翠微来帮忙,身后却忽有个宽阔坚实的男子身躯贴近,将她密密环抱住。
紧接着,便有两只厚实大掌伸出,覆在她拾锄的纤手上,牢牢包裹住,带着她稍一用力,便将那株顽固竹笋连根挖出。
圆润竹笋倒在一侧,顺着缓坡渐渐滚远。
阿绮眼睁睁望着,却未动,只浑身僵硬地立在原处。
身后之人怀抱宽广厚实,既陌生,又熟悉,深长灼热的气息无声拂过她颈侧肌肤,令她忍不住毛骨悚然,微微瑟缩着侧首避过,双臂用力,欲挣脱开去。
她知道,此刻抱着她的,正是她的夫君郗翰之。
可郗翰之却不给她机会,反将她桎梏得更紧,脑袋也凑近她颈窝处,双唇贴至耳畔,嗓音暗哑唤她的名:“阿绮,我想了你一夜,一早便赶来了,跟我回去,可好?”
他方才被婢子引至此处时,远远的见她一身素衣,如云乌发堆在颈侧,露出半截白润肌肤,白皙的面颊因热意而泛着红晕,鬓边香汗淋漓的模样,已是心中意动,此刻将人抱在怀中,愈觉烧撩。
掌中纤腰渐与昨夜迷乱梦境贴合,他情不自禁垂下头去,嗅着她发肤间的幽幽香气,将唇覆在她颈间一片温软肌肤上。
阿绮只觉一阵细细的刺痛自那片肌肤传开,渐渐蔓延至全身,令她浑身僵硬,难以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