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中隐隐明白,若换做别人,譬如萧明棠,她绝不会如此。
郗翰之见她沉默,便当是默认,原本苦涩的心底竟生出几分怒意,即是对她,亦是对自己。
“你就这样不爱惜自己?”
责问的话语脱口而出。
阿绮却是冷笑一声:“郎君要我如何爱惜?是为了郎君守身如玉,自毁容貌,还是自尽而亡?换做是你,难道会如此吗?”
“你我分明都明白,如此世道,我一女子,若无依靠,注定下场凄惨,若真有这一日,我走投无路,攀附了他人,亦轮不到郎君置喙。”
她的话语直白而惨痛,生生将他带回前尘旧事。
那个曾被他抛弃的结发妻子,便是被人当做禁脔,囚在佛塔,从此深陷苦海,不得解脱。
郗翰之抬手,覆住双目,一片颓然。
“你也不会落到那一步的。”
“只我在一日,便定会护你周全,断不会令你受别人的折辱,无关利益,更不需交易。”
“便当是我亏欠你——和大司马的恩情。”
☆、回府
这一路顺流东去, 经洞庭,沿江入豫州, 比来时快了许多, 未有半月, 便已弃船乘车, 到大别山麓附近。
自那夜后, 郗翰之也不知是否刻意避着, 一下变得十分忙碌。
在船上时, 每日从早至晚都在舱房中,不是与心腹部将一同商议接下来的部署,便是执笔书信,遥掌豫州军政,下船后,更是每日间消息往来不断。
然每日深夜回屋, 阿绮都已睡了, 他仍与她同眠, 偶尔趁她睡熟了,更会悄悄搂她入怀, 至第二日清晨,又趁她醒来前, 早早离去。
二人间的那层窗户纸既已捅破, 阿绮见他未有过分强迫,无度索求,遂也不再执意抗拒, 只是仍如从前一样不假辞色,冷眼相待。
数日后,终至寿春。
刺史府中,刘夫人已有两月未见儿子,自是想念不已,早早便领着红夫一同在屋里等着,一听说儿子归来,更是亲自拄着拐往门边去迎。
然二人等了半晌,远远的终于见廊下有人行来,却只阿绮一人。
刘夫人面上慈和的笑顿时僵住了,一双浑浊的眼四下看了又看,确认未见郗翰之身影,隐隐露出失望神色,只得引阿绮一人进屋,悻悻道:“儿媳来了。”
她面上虽还留着几分勉强笑意,可与阿绮离去前的热络温和相比,已然多了些生涩。
阿绮自然也察觉了刘夫人态度的变化。
她只侧目望一眼一旁的红夫,便神色如常地冲刘夫人行礼问候,知她盼着郗翰之归来,遂道:“方才衙署中来人,将郎君请走了,大约傍晚时才会归来。”
一旁跟随而来的仆从亦回道:“正是,方才郎君特遣仆来向老夫人陪不是,实在是因衙署中有些急事,才未归来先看一看老夫人,傍晚时定会回来,亲自陪着老夫人用晡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