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绮瞥了眼,神色渐渐冷了。
若是前世的她,为了孝顺婆母,令夫君满意,自然毫不犹豫便饮下,事后更要亲自往刘夫人处去道谢。
可如今的她,实在不愿理会。昨日她直接将难孕之事同刘夫人说出,不过欲令其不必再生不必要的期望,更是在暗示,若想教郗翰之纳妾,她定不会阻挠。
眼下这药,她是绝不会饮的。
“多谢婆母,董娘子且将药放下吧。”
董娘虽想亲自望着她饮下,可到底也不敢直言,只得依言放下,一步三回头地回刘夫人处复命。
戚娘见状,冲着董娘渐行渐远的身影直摇头,不满道:“老夫人怎这般糊涂?药哪里是能随便饮的?也不知是什么来路不明的东西,就敢随意拿来给女郎饮。”
众人一时都有些不满起来,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恰此时,郗翰之自衙署归来,才踏入院中。
他方才回来的路上,又想起白日刘澍恩所说那青梅酒中的猫腻,心里莫名地记挂着阿绮,遂未直接去向刘夫人问安,只先回寝房来更衣。
可谁知才入院中,便见寝房外,屋檐下,数个婢子聚在一处,正絮絮地议论着什么,神色皆有些不忿。
而阿绮则斜斜靠坐在榻上,容色淡淡,辨不出喜怒,只出神地望着案上一只冒着热气的瓷碗。
他脚步一滞,行至近前,便嗅到难闻的药味,不由蹙眉垂眸,望着那碗中的药汁。
婢子们见他回来了,忙噤声敛目,躬身行礼。
他随意挥了挥手叫众人起来,未入内去更衣,却是先指着那药碗,侧目望着阿绮问:“你可是病了,怎要饮药?我记得你平日只服丸药,从不饮这样的汤药。”
自那日问过她身边的婢子后,他便将她惧苦嗜甜,不爱喝药这一点记在心里。
说来也怪,若是过去,即便她亲口告诉他,他也未必能记得,如今却是想忘也忘不掉,便是平日用饭,吃到什么甜味的菜式,也总能想起她来。
阿绮却有些诧异,不知素来只将心思放在政事上的他,何时竟关注起这样的细节,遂抬眸道:“我的确只服丸药,难为郎君记得。这药不是我叫熬的,是婆母念我身子虚,去民间寻了偏方来,道我平日用的都是好药,未试过这些民间之物,兴许便能见效了。”
她一贯地细声说着,未带半分不满与责备,听在郗翰之耳中,却多了几分其他意味,教他莫名有些不是滋味。
他渐渐沉下脸,命人将药取走,沉声道:“你不必饮这药。昨日我已同母亲说过,不必替你操心。她一片好心,只是不懂其中的道理,你莫怪她,一会儿我亲自去同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