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澍恩自然明白他的意思,摇头道:“已经捉住了,目下正看管着,尚未教旁人知晓。”说到此处,他面色愈发有些不对,“使君,那人——是老夫人身边的。”
郗翰之却丝毫没显出惊讶之色,只冷哼一声,道:“倒是会掩人耳目。”
他抬头望一眼天色,吩咐道:“且将驿站围起,莫放任何人出入。”
言罢,他翻身下马,带着方才那信,大步入内。
……
驿站中,红夫还如往常一样,时时侍奉在刘夫人左右,眼见夕阳落下,光线昏暗,她遂取了火折子去点灯。
灼热的火焰亮起,晃得人眼中一刺。
她心中盛满心事,本就面带愁绪,望见烛火,又是一个晃神,兀自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眼见那烛火摇曳蹿起,好几次差点燎到她衣袖处,刘夫人在旁再看不下去,忙出声唤她:“红夫,红夫!小心些衣袖。”
红夫骤然回神,慌忙将衣袖收回,火折子重放回桌边,掩饰着面上的忧虑神色,强笑道:“多亏老夫人提醒,否则我得被灼痛了。”
刘夫人见状,知她仍未出丧子之痛,又还得替父母担忧,实在有些可怜,遂拉过她手,叹息安慰道:“你这孩子,虽不是我嫡亲的外甥女,可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如今你出了这样的事,我心里也着实不好受。你莫将事都放在心里,有难受的,尽管同我说。明日过江,咱们就到姑孰了,到时我让翰之也替你想想办法。他虽不管着新安,却到底官位也不小了,想来也算能说得上话的。”
红夫听着,一时心中酸楚之意涌动,倏地红了眼眶,望向刘夫人真挚的目光,讷讷道:“老夫人,这如何使得?我是贫苦人家的罪人之妇,哪里能劳动表兄?即便表兄愿帮我,恐也要教人背后议论,听闻表兄如今在朝中颇多掣肘,我家不过表亲,姨母又早就没了,这样多年来分在两地,两家早已不甚亲近,实在不好再拖累表兄了。”
刘夫人听罢,渐渐也有些犹豫起来。
实则那日见红夫收到信时,她便已悄悄像儿子提了此事,盼他能出手相助。
可当时郗翰之并未如她所料,当即答应,只面色凝重,嘱咐她勿多插手,再等消息,若陈家当真艰难,他不会坐视不管。
她当时心中不解,可后来却渐渐有些明白。
的确如红夫所言,陈家虽对郗翰之有天大的恩情,可在旁人眼里,却不过是已经亡故多年,甚至连抚养之恩都没有的母亲的亲族,实在算不得多亲厚。
而新安又在南边,不属郗翰之治下,更没道理随意干涉其中事。
他并非那些根基颇深的士族大臣,可不惧皇权,若此时贸然插手新安之事,帮了罪人,恐要教人抓住把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