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绮面容沉静,丝毫未显惊讶,道:“不知是何人栽赃于我,郎君可已查出了?”
郗翰之点头,将缣帛丢到红夫身前,冷冷俯视,道:“表妹,事到如今,还不愿说吗?”
☆、坦白
此言一出, 红夫登时吓得魂飞魄散,面色一阵青白, 却仍咬着牙颤声问:“表兄, 何出此言?”
刘夫人亦是不敢相信。方才她还唯恐自己被儿子误解, 眼下却忽然形势急转, 矛头统统指向红夫。
“翰之, 到底是怎么回事?”
郗翰之见红夫仍是不愿承认, 眼里不由涌上许多失望与疲惫。
他冷笑一声, 将刘澍恩唤入屋中,道:“嘉奉,你且说说,先前你命人到新安去,都查到了些什么。”
刘澍恩领命,冲众人行礼后, 将先前之事一一道来:“先前我奉使君之命, 暗中派人往新安去查探。的确如陈娘子所言, 李家郎君因潜逃而受刑,娘子为避祸而北上, 娘子幼子却不在陈家,每日里在陈家附近紧盯的, 也都是建康口音者, 俨然并非新安郡中官衙差役,可见似有为人胁迫的迹象。”
若不是早就留了心眼,任谁也不会想到, 府中的奸细,竟是这个出身寻常人家,远在新安,与朝廷毫无瓜葛的寡居妇人。
红夫听到这话,心已凉了大半截,忍不住浑身无力,瘫软在地,忍在心底许久的恐慌与不安终化作一口恶气。
她垂着头,双臂勉强支撑在地,嗤笑一声,道:“原来表兄早就起了疑心,可叹我还费尽心思……
“不错,当日我被夫君之罪缘坐,本也未有过避罪出逃的念头。我出生在寻常百姓人家,什么样的活儿不能做,不过配舂而已,算不得重刑。可那时,便有自建康来的贵人亲自寻到我家中,要我北上而来,借着表妹的身份,潜在刺史府中,随时探听表兄之一言一行。”
她说到此处,仓皇自嘲地笑了声,蓄在眼里的泪终于顺着眼眶一滴滴落下,那狼狈的模样令她本还有几分清秀姿色的面容显得凄惨不已。
“他们要挟我,若我不来,便强行带走了田儿,以他的性命要挟,除了照做,我有什么办法?”
提到儿子,这几日的郁郁伤痛再度涌上心头,她一手捂住心口,慢慢伏趴在地,痛道:“可哪里知道,即便我一点不敢违拗,田儿——还是没了!
“他才不过一岁多,离了亲生母亲,已经这样命苦,竟还要一个人孤零零的去,我的儿,我实在对不住他呀!”
她说得肝肠寸断,令周遭之人一时噤声,不知如何回应。
阿绮始终在旁冷眼望着,听到此处,顿了片刻,缓缓自袖中又取出一叠缣帛,一一铺平,轻声道:“陈娘子,这些可也是你悄悄塞入我的箱笼中的?”
她自先前郗翰之隐约说起府中有奸细后,便心生怀疑,遂命翠微每日里多留心着,这才渐渐发现,这两三日里,随身的行囊里,竟莫名多出了几封书信,其中内容,多是问及郗翰之的近况,教任何人看了,都会以为她早就与旁人勾结,暗中窥伺郗翰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