遭天子如此猜忌,他大可以此为借口,拒不南下,从此分庭抗礼。
这一切,都比上一世早了整整半年。
红夫一时惶惶然,面容有些扭曲,怔忡半晌,方喃喃道:“原来如此……我竟一直被蒙在鼓里,满以为无人知晓……”
“红夫……你怎会如此糊涂?”刘夫人被眼前真相惊得许久才回神,一时心中感慨万千,不知该如何说,只觉又可恨又可怜。
红夫无力瘫倒着,垂头哭了一阵,泪眼朦胧望着刘夫人,心底生出无限愧疚:“老夫人,我对不住你和表兄……”
刘夫人心中戚戚,别过脸去不忍多看。
郗翰之命外头婢子进来将刘夫人搀进内室去休息。
阿绮在旁始终看着,到了此时,已觉身心俱疲,起身道:“真相已大白,容我先回屋去。”
说着,也不待郗翰之出言,便直接离去。
郗翰之立在屋里,望着她背影,不知为何,莫名有几分不安。
他转过身来,又仔细盘问了些细节,见与他先前猜测一一对上方罢休,问:“事到如今,你可还有话说?”
红夫已面如死灰,红肿的眼里再流不出泪来,闻言嗓音干哑道:“我的罪责,我已知晓了,只盼表兄莫迁怒我父亲与母亲——他们并不知晓,我母亲那样纯善的性子,绝不会如此……”
郗翰之点头,允诺道:“姨母宽厚纯善,我自是知晓的。我早已命人去接了他们二人,此刻想来已近豫州了。我这条命是姨母给的,无论如何,总不会亏待二老。”
红夫闻言,渐觉安心,面色麻木地冲他磕头:“多谢表兄。红夫此生已无憾,要杀要剐,全凭表兄一句话。”
郗翰之敛衽起身,一时眸光复杂,沉默半晌,道:“我不取你性命。你且独自过江往姑孰去吧,那里有广济寺,从此你便出家为尼,日日在佛前忏悔吧。”
至于她能否平安渡江入寺,入寺后,又能否安身度日,他再不会管了。
红夫闻言,再度轻泣出声,额面触地,迟迟不起。
“多谢表兄仁慈。”
郗翰之不再逗留,只命刘澍恩将其余事料理完,自己则急切往寝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