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朔立在案后,久久望着她,许久方道:“你既认为我并无威望,镇不住这天下乱局,那谁才是你心中那个能担此大任之人?郗翰之吗?既如此,你又为何要与他和离?”
阿绮静了静,道:“我与他的婚姻之事,无关其他。”
袁朔一滞,望着她的眼里渐渐多出几分别样的情绪,似怅然,似失落,又似讶异。
他沉默片刻,道:“明日一早,我便会将檄文发往各处。”
阿绮点头,不再多劝,只垂首问:“既如此,我已留足了时日,待过了明日,此事便与我无关了,不知使君何时能放我离去?”
她本也未指望袁朔会因方才寥寥数语便改变主意,只是如此一来,他轻易不能动萧明棠,也能暂时免去宗亲争位的祸患。
此后,他也会放弃再从她口中得到消息的念头。檄文发出,往后的战事非她能左右,她再留军中,也无作用了。
袁朔未直接回答,只慢慢道:“崔大司马,乃是郗翰之当年的伯乐,他当也不会反对我替大司马报仇吧?”
阿绮心中猛地一紧。
“若他愿退兵,我自然放你离去。”
阿绮猝然抬眸:“我与他,已非夫妻了!”
她哪里不懂袁朔的意思?分明是想借机不费一兵一卒,便令郗翰之退兵。
那篇檄文,对本就不满苏后,或早有心追随袁朔的士族而言,自然一呼百应。
可面对如此指责,苏后定不会承认,无论从大局出发,还是考虑往后前程,郗翰之此时定不会坐视不管,放任袁朔入朝,挟天子,令诸侯,从此一人独大。
他只需称那檄文中所言不实,自可照原计划出兵。
而这其中,唯一的变数,便是她眼下正身在袁朔军中。
“使君,他在行军作战上,从不是意气之人。”
她勉力冷静下来,却越发惴惴不安。
袁朔望着她强自镇定的模样,眼神蓦地软了。
他轻叹一声,笑着摇头道:“罢了,我方才不过一句玩笑。这些事,不该将你牵扯进来,眼下已是我逾越了。明日到鄱阳前,我便派人将你送回去。”
阿绮见他忽然松口,一时有些不敢相信,怔了片刻,方反应过来,垂首道:“如此,多谢袁使君。”
她转身离去,才行至帘边,又被他叫住。
只听他道:“阿绮,若我胜了他,你——”
话至此处,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