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眼下,他明了自己的心意,竟渐渐也能体会她的心思。
“阿绮,我不愿与你和离,却也绝不会逼迫你做你不愿意的事。只是,我还有些话,尚未同你说。”
他说着,将挺直的脊背微微弯曲,令视线与她齐平,眸色幽深,一字一句,诚挚无比,道:“阿绮,我想,我应当是心悦你的,无关愧疚,也无关弥补。”
此言一出,终于令阿绮彻底怔住,愣愣望着他,不知如何反应。
郗翰之从未在哪个女子面前表白过心迹,即便这一路行来时,便已在心中做好了准备,可此刻真正面对,仍有几分紧张,那感觉,竟比初次上战场更令他忐忑。
“那日你同我说的话,我后来想了许久。我也曾以为,我将你放在心上,待你好,只是因我知晓了自己前世犯的错,给你带去太多痛苦。可等你真的离开,我才发现,事实并非如此。”
“阿绮,我的确对你有愧,也想要弥补你。可除此之外,我对你,亦有爱意。”
也许是今生,也许是前世,不知何时,他心底的感情早已悄悄埋下,只是这样久,从未发现罢了。
“从前我愚钝,不曾察觉自己的心意。你同我说过,你想要的郎君,是同你父亲待你母亲那般一心一意的。那时我不懂得,只因此前我从未体会过,心悦一个女子,是何种感觉。而我生母与父亲早逝,由继母一人抚养长大,也从未自父母处见过夫妻情深,学过夫妻之道。直到那日听了你的话,我才渐渐醒悟。”
他搁在膝头的双手紧攥成拳,嗓音里也带上几分不易察觉的紧绷:“阿绮,如今我知道了,即便有一日,亏欠你的都已弥补,我对你,仍有爱意在。今日告诉你这些,不求你接纳,只是要你明白我的心意罢了。”
他的话,字字句句都出乎意料,令阿绮如坠云雾,虽听得分明,却总觉得模糊而不真切。
眼前的男子,从来坚毅果敢,即便从前寒微之时,也皆是不卑不亢,何曾这般低声下气过?
她睁大双眼,眸光微颤,许久不曾出言,直到郗翰之忐忑得不知所措时,方轻声问:“郎君在此,前方战事怎么办?”
郗翰之未料她突然又提战事,遂如实道:“我已决意暂退兵踞守了。”
“退兵踞守”,说来不过短短四字,可于他而言,却是要生生放弃等待多年的绝好机会。
阿绮眼眶泛红,鼻尖微酸,忍着梗在喉间的涩意,问:“为什么?”
郗翰之抿唇,沉沉黑眸里有坦然,有失落,有遗憾,却并无后悔:“因为你在袁朔手中。”
阿绮深深吸了口气,盈在眼眶中的热泪终于滚滚落下。
直到此刻,她终于相信,他是真的心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