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绮未料他不再多问,如此干脆便认错,不由诧异地望他。
这一望,便一下对上他那双漆黑的眼眸。
他的眼眸仍是一贯的深邃,除却先前便曾见过的愧疚之色,更多了许多不经意间流露的温柔与包容,令她一时沉溺,久久不能回神。
她渐渐生出一种知觉,眼前的郎君,不知何时起,已越来越了解她。
她已是真真切切地,能从他的行止间,体悟到他的一腔真挚情意。
心底莫名的烦躁与怨忿仿佛一下消失了。
她渐渐冷静下来,连带着眼神也重归平淡。
“下不为例便好。”
……
夜里,二人都梳洗过,披发单衣,熄灯入睡。
郗翰之仍是如近来一样,搬了榻睡在她床边不远处。
怀胎日久,阿绮夜里醒来的次数也多了,或饮水,或解手,已成了习惯。
只是今日格外闷热,不论室内还是室外,都仿佛被一层看不见的水雾压着,令人浑身冒汗,连呼吸都不畅。
她睡得格外不舒坦。
因恐她着凉,即便是夏日,夜里也从来不用冰,只半开着窗,让凉风吹入些。
可今日窒闷的空气中,半丝清风也无。
她浅浅睡着,薄薄的丝被只搭了个角在腹上,袖口被撩起大半,露出两条白皙莹润的胳膊,领口也稍稍松了,饶是如此,那阵闷热仍是压得她睡梦中也不安稳地皱眉,浑身冒出阵阵香汗。
也不知过了多久,半梦半醒间,她渐觉一阵轻柔凉风扑面而来,将周遭的沉闷难耐统统扫去。
她扶着腰翻过身,缓缓睁眼,隔着朦胧夜色,恍惚瞧见个熟悉的身影坐在床边,举着团扇一下一下轻摇着,那源源不断的清风便是这样扇出来的。
“郎君?”她意识迷蒙,下意识轻唤。
那身影摇扇的手顿了顿,凑得近了些。
月光洒入,映在他面上,映出熟悉而俊朗的五官,正是郗翰之。
“是我。”他伸手将她方才翻身时不慎扯落的薄被重新盖到她腹上,继续摇着扇,道,“天气闷热,像是要下一场大雨。我瞧你睡得不安稳,定觉得热,便来替你打一会儿扇。”
床边是个小小的案几,上置饮水巾帕等。
他伸手取了巾帕替她擦额角的汗,又倒了水,问:“出了这样多汗,可觉口渴?”
阿绮被他一问,方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满身是汗,口中更是干涩不已。
她点点头,就着他过来扶的手稍撑起些,捧着杯饮了些,将口中干燥驱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