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微在旁干瞧着,替她出主意:“女郎若不知如何写,不妨便说说今日做的事,读的书。”
阿绮想了想,深以为然,又翻开郗翰之寄来的信,见其中也多是行军期间的琐事,虽细碎,却也不觉枯燥。
她抬眸望向窗外庭中,忽而想起今日庭中一株桂树已经开了数朵,香气虽不浓郁,却若隐若现,格外宜人。
她抿唇想了想,提笔写:
今庭中早桂初绽,暗香宜人……
如此起了头,后面的话便自然接上,不多时,已写了封百余言的回信来。
她细看了看,虽不多,到底也非言之无物,便将缣帛叠起,收入信筒中,交给那等候多时的仆从。
那仆从早得了命,定要得了夫人回信才好,此时见阿绮果然写了,欣喜不已,双手捧着连连躬身行礼后,方下去歇息,等着将信送出。
恰戚娘自刘夫人院中回来,见那仆从离去,便多问了句,知阿绮得了郗翰之的信,才回了一封去时,面上便已笑开了。
她快步进屋至阿绮身边,替其将绾起的乌发解下,披散在脑后,十指插入发间,一点点按揉,驱散疲惫,道:“女郎近来倒与郎君越发和睦了,婢看在眼里,实在是高兴。”
阿绮闻言有些怔愣,抬头望着戚娘,略带迷茫,道:“戚娘高兴吗?可我……我总还是犹豫,我总怕眼前的光景都不过是过眼云烟。”
她曾自云端跌落泥潭,如今每行一步,都要小心翼翼,瞻前顾后。便如眼下,她分明已感到心意渐动,却似再拿不出上一世初嫁给郗翰之时,那种孤注一掷,全心投入的勇气。
戚娘望着眼前虽已有了数月身孕,却仍纯稚如初的年轻女郎,心中生出一阵温情。
她年岁长,陪在阿绮身边亦是最久,几是自她出生起,便看着她一点点长大,虽是主仆,情谊却格外不同。
“婢自然是高兴的。”她伸手抚着阿绮乌黑柔软的发鬓,微微笑着,眼角弯起细微纹路,“不知郎君先前做错了什么,教女郎这般抗拒,可婢了解女郎的性子,知道定是事出有因,如今见郎君是真心待女郎好,女郎也已有所改变,自然更好。”
她鼻间忽然有些酸涩,眼角也闪出湿意:“我家阿绮女郎啊,从小孤身一人,就要比旁人更谨慎小心些才好,咱们不急,安下心来,慢慢的。”
阿绮明白,戚娘说的,是指自己自小未得过母亲关怀,父亲也常年不在身边,十岁上便已父母双亡,身边的亲人,除了堂姊崔萱外,也无真心待她好的。
她深吸一口气,伸手去环住戚娘的腰身,将脸靠在戚娘的胸脯处,微微闭目,努力放宽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