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绮觉得睡过一觉后,身上力气恢复了些,闻言摇头道:“我自然想过,可总想不到合适的。”
她的话轻轻柔柔,比从前更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依赖与撒娇意味,听得郗翰之心底又酥又软。
他唇角克制不住地扬起,感受着她细微的变化,与她一起凝视着女儿,道:“我想了一个,便叫‘念念’,可好?”
念念,便是要他们一家人时时刻刻互相挂念着。
自然,更有永远记着从前过往,不敢相望的意思。
他会时时念着他的阿绮,念着他的念念。
阿绮听懂了他的意思。
她将脸埋在他肩上,默默点头:“好,就叫念念。”
屋外传来极轻的敲门声,翠微拎着食盒进来,将鸡汤、清粥、鲜蔬瓜果等一一放到床头案上,道:“女郎定饿了,快用些饭食吧。”
鸡汤热腾腾的,香味扑鼻,阿绮本还不觉饥饿,此刻嗅到香味,方察觉自己的确已许久未进食了。
郗翰之挥手示意翠微下去,亲自捧着碗,一勺一勺喂到她唇边,丝毫不要她动手。
阿绮饮下大半鸡汤,又陪着菜蔬喝了半碗粥,方觉腹中踏实了。
她靠在软枕上,望着眼前收拾着碗箸的男子,轻声问:“郎君如何这般会服侍人?”
她记得自己孕中,他便每夜守着,端茶倒水这样的事做起来,也毫无怨言。
郗翰之顾着念念,动作丝毫不敢大,闻言抬头微笑了下,轻声道:“我出身寒门,父亲虽是小吏,却因世道乱,家中清贫,无下人服侍,自小便惯了事事都自己来,后来入了军中,与将士们吃住一道,遇上大战,身上有了大小伤,便也互相照顾,都是常事。”
阿绮听他说得云淡风轻,眉心却渐渐凝起。
她从前便注意到他身上皮肉间留下了不少伤痕,她知道,那是浴血征战留下的痕迹。
她曾为多年征战,长居军中的父亲心疼不已,可父亲到底身居高位,行军练兵虽苦,素日供养当是不差的,只以为郗翰之既也在北府军中,所经之境遇当也相差无几。
可此刻想来,他出身寒门,自最底层的小卒做起,即便屡立奇功,得父亲提拔,也花了数年时间才升上来,其中艰辛,自非常人能料。
如今他已为一方封疆大吏,手下兵马众多,从南至北,由汉至胡,他的名号无人不知。
可他说起寒微时的旧事,却仍云淡风轻,既无心酸感怀,亦无骄傲自满。
如此反教她恻然。
郗翰之将她身后的软枕取走,半搂着她再度躺下,自己也未再到一旁的榻上去睡,而是轻手轻脚爬上床去,与她隔着些距离,却牢牢握着她的手,低声道:“再睡会儿吧,医家说,这一月里,定要吃好睡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