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苦,他不愿让念念受一丝一毫。
可若阿绮仍执意要离开,他又如何忍心将念念从她身边夺走?
即便她离开后,有他在背后看顾着母女二人的生活,也无法阻挡旁人异样的目光与议论带去的种种伤害。
他只想将这世间最好的统统捧到她们母女二人面前。
他知道阿绮亦是从小没有双亲照顾,定明白其中的艰难。先前那样久,他也不敢提起此事,便是恐她以为,自己是拿孩子做筹码,胁她留下。
如今,女儿已出生,他到底还是没忍住。
阿绮眸光闪了闪,一时没说话,只伸出手去,轻轻抚摸念念软软的肌肤。
念念仍闭着眼,挣出襁褓的一只小手却似又知觉,自然而然地握住母亲的一根小指头。
母女两个仿佛被一道无形的奇异的牵绊连在一处,阿绮恍然又回到了念念还在她腹中时的感觉。
这是她怀胎十月,历尽痛苦才生下的孩子,不该如她一般,少了父母陪伴。
“郎君,我——”
她轻叹一声,话已到嘴边,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了。
郗翰之等了半晌,终未等来想听的话,心底惆怅又失落。
可他也明白自己到底心急了,不能逼她,遂掩住眸中黯淡,若无其事地抚了抚她鬓发,柔声道:“我没别的意思,你莫多想。”
阿绮心中不安,见他不追问,方松了口气,枕在枕上道:“郎君此番回来,当不能长留吧?”
虽说长安已攻下,可她也明白,战事尚未结束,稍不留神,便又会被其他虎视眈眈的胡人再度赶回来。
提起前线的事,郗翰之面色稍肃,沉沉点头道:“不错,我趁羌人大溃败之时赶回来,目下仍在攻后秦余下的城池,虽已无阻碍,也得再赶去布防,才能挡住魏、凉。我昨夜回来,明日一早,便该走了。”
阿绮垂着头“唔”了声。
他这样急着走,显然当真是百忙之中才抽出这一点时间回来。路途遥远,定要日夜兼程地赶路,着实费神。
“既如此,郎君快起来好好用些饭吧,夜里睡足了,明日赶路才有精神。”
说着,她试着以手支撑,从床上起来。
郗翰之见她动作,忙一骨碌起身,张开双臂小心翼翼将她护在怀中,生怕她失了力气磕碰到:“你莫忙,我去叫人备饭。”
阿绮却伸手制止他,摇头道:“我睡了这样久,力气已恢复了大半,也该动一动了,不碍事的。”
她虽生产时有一阵没了力气,可也未难产,一切尚算顺利,只是疲乏了些,此刻已觉好了大半,只需仔细着不着凉不劳累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