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绮面颊绯红,双眸含雾,盈盈望着眼前郎君,红唇轻启,低低道了声“好”。
话音落下,红烛熄灭,只一层朦胧月光笼罩住一室热意。
☆、东风
冬日将去, 春日已近。眼看已是年底,离往建康去的日子也不远了。
京口附近传来消息, 时疫肆虐已过, 染病者已自从前的十之六七, 减作十之一二, 那十之一二, 也皆是将痊愈者。
然疫过幸存之将士, 已仅是先前的大半, 且这大半的人,个个都因此虚弱颓萎,战力大大下降。
此事于郗翰之而言,实是天赐良机,如今万事俱备,连讨伐袁朔的檄文都已拟好, 只欠东风。
那最后一阵东风, 该由孙宽带来。
岁末之时, 期盼已久的阿绮终于接到消息,堂姐崔萱与夫君孙宽就要到寿春了。
前一日, 阿绮便高兴得连连张罗着替堂姐收拾屋子,准备吃食等, 到第二日, 虽是阴雨绵绵的日子,她仍坚持与郗翰之二人亲自去迎。
刘夫人见是阿绮的亲人要来,孙宽又是要助儿子一臂之力的, 亦打算一同前去,被阿绮与郗翰之以天寒地冻,她腿脚不便,不必同行为由,劝住留在家中。
冬雨之下,道路泥泞湿滑,有几处更积了些碎冰,马车行过时,须得格外小心翼翼。
郗翰之未骑马,与妻女一同坐在马车中。
他还一直惦记着阿绮的体寒之症,出行前便令婢子在车中铺了两层烘热的绒毯,又置了两三个烧尽后还温着的暖炉,待母女二个一同上了车,更是将车帘严严实实压紧,免得透进风来。
阿绮今日被戚娘逼着穿了件厚厚的大氅,抱着念念时能将她也裹在里面,好容易上了马车,脱去氅衣,又被车中暖意焐得双颊绯红。
就连念念也热得在襁褓中直挥舞手脚,眼巴巴望着母亲,时不时啼哭一声,想教母亲替她将衣物解开些。
阿绮一手托着女儿后背,由郗翰之帮着将念念身上厚厚的小棉服脱下,只余一件薄薄的单衣,这才教女儿好受些。
这一番折腾下来,本就面色绯红的阿绮,额角已有了一层细汗,连双唇也愈发嫣红润泽了。
她一手抱着女儿,一手去取帕子擦汗,黑白分明的水润眼眸不由嗔怪地觑了郗翰之一眼,道:“这马车中也忒热了些,郎君如今倒同戚娘她们一条心了。”
话虽如此,她语气中却不见得有多少责怪埋怨的意思,听在郗翰之耳中,反而多了几分鲜活的娇气。
这才是原本的她,高贵娇矜,温柔又不失小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