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比我想象的要平静很多。”
“事已至此,再歇斯底里就太难看了,”太后在头上插了一只镂金菱花点翠步摇,又揽镜自照,“果然是老了,连年轻时最喜欢的首饰戴起来都显得不伦不类了。”
“娘娘雍容华贵,很衬这步摇。”
“哀家年轻时,身边梳头的宫女都这样说。可惜啊,那时候,先帝偏偏喜欢素雅,这些东西只能压箱底,”太后撩了撩步摇的坠子,“为了迎合先帝,哀家在后宫谨小慎微了大半辈子,又换回来了什么呢?”
“……”
“说吧,你来是做什么的?”太后问,“可千万别对哀家说什么‘我早告诉过你’这一类的话,我会作呕的。”
“我来,是为了尹幼蘅。”
太后抚弄着金步摇的手顿了顿:“蘅儿和这件事毫无干系,事先也并不知情。”
“看来你还是关心她的。”
“你到底是何人?曲红昭还是丽妃?”
“曲红昭,自始至终都是曲红昭。”
“自始至终?”太后听懂了她的意思,“看来哀家真是老糊涂了,你在我眼皮底下蹦跶了这么久,我却也没能抓住你的马脚。你既是陛下亲信,那就帮哀家转达一句话吧。”
“请讲。”
“哀家知道,碍于孝道,陛下没法名正言顺杀我。告诉他,他若肯放过蘅儿,哀家愿意自绝抵命。”
“……”
见她迟迟不说话,太后竖起眉毛:“你不是口口声声说,蘅儿是你的朋友吗?证明你不是虚情假意的时候到了,放过她吧。”
“现在不是我不放过她,是她不肯放过自己。”
太后垂眸:“难道她想自尽?为什么?”
“你问我为什么?”曲红昭奇怪地看向她,“从我认识她开始,就没见她过上几日快活的日子。她不清楚生活可以有多快乐,放弃起性命来自然轻易。”
“你是在谴责哀家吗?”
“也许我本来是想谴责的,但我发现,原来你也一样。”
“不一样,她还年轻,手上没有造过杀孽,她可以继续活下去,活得理得心安。”
曲红昭突然好奇:“你后悔造成过杀孽吗?”
太后认真思考了许久,才开口道:“不后悔,不管哀家当初是不是杀错了人,那件事都起到了震慑作用,让我彻底立稳了脚跟。”
“……”
太后忽然笑了起来:“你是不是以为能听到哀家哭着喊着痛改前非?我告诉你曲红昭,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句话可不适合所有人。”
“受教了。”
“不过,哀家还是愿意做件好事,叫蘅儿过来吧,我来劝劝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