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而,他入仕走的每一步,出征打的每一仗,都是反复推演,唯恐有错漏不够好。
便也几乎无差错。
若说犯错,多来是被她挑错,惹她生气。
譬如他在府衙取消了休沐继续上值,不陪她逛街购物;再或者是窝在府邸看顾树苗忘记与她过节。
惹她气急的一回,是过了文定后,府中樱桃长得齐整。按着规矩二人大婚前不得见面,裴朝清来为她取头盘樱桃,结果试尝美味,将那盘樱桃直接吃了大半。
被养在掌心的小郡主彼时没啥道理可讲,包着两汪泪从司徒府到齐王府,倚在树下噼里啪啦地掉金豆子。
不怪自己二哥贪嘴吃了她的樱桃,就怪他护不好果子,让旁人抢了去。
他站在她身旁,又心急又心疼,愣是说不出一句话。
小郡主哭得天昏地暗,最后跺脚道,“罚你喂我。”
他捧着一碟樱桃,一颗颗地喂,指腹触在她饱满鲜艳的朱唇上,润泽又软糯。
“我也喂你!”她洁白的贝齿含住最后一颗樱桃,踮足仰首,将果子渡给他,又瞪他,“记住了,不许将樱桃分给别人。”
“谁都不行!”
“一颗都不行!”
屋中安静的让人害怕。
裴朝露眼中原本迷蒙的雾气氤氲成大颗泪珠,折射出李慕泛红的眼角。
有些共同的记忆,总是同时回想起来。
她的余光瞥见对面站着的姑娘,胸口又开始发闷,心绪起伏间呼吸都开始变得困难。
“我……想躺一躺,我有些累。”她抬眸望向李慕,带着乞求让他松手。
她不能焦躁动怒,需得平心静气,需养着身子,攒下已经不再漫长的生命,等哥哥到来。
为此,她连恨他都放弃了。
李慕终于松开了手,裴朝露喘出口气,往床榻走去。
路经处,年轻又朝气的姑娘站在边上,挡住她一半的去路。
她恐那姑娘再说出什么自己不爱听的话,让自己心绪不安,遂自觉往边上让了让,礼貌道,“妾身谢过姑娘好意,心领了。实在,妾身用不了樱桃。”
她眉眼低垂,嘴角挂着虚无的笑,轻声道,“妾身曾经亦是有幸之人,亦有郎君为妾身载树育果。只是后来,他先走了。”
“曾之幸,后之命,妾身都能接受。只是这旁人之果,便无法再受。”
“他、去哪了?”未经情爱的少女有些好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