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秀闻言,眼神黯了黯,并未多话。
只道,“公子带着族人化整为零,分批入了这苦峪城前门四镇。期间在敦煌古城的寺院街道见到您打的桃花结璎珞,便知晓您已在敦煌郡内。只是赶着时间往来接送族人,只暗里打听着璎珞售卖的位置,又不敢多问怕引起旁人注意。公子遂想索性抓紧时间送完族人,在全身心寻您,未曾想您就在百里外的大悲寺中,同齐王……”
话至此处,云秀不禁落下泪来,想起白日里裴朝清质问李慕说的话。
“你但凡让她觉得有一点点依靠,但凡让她能不这么绝望,她都不可能去喝那晚阴阳汤,求慰藉。”
“姑娘,是奴婢没有上心寻到您。我们不知你这么苦!您明明是在齐……”云秀自觉止住了话语。
却仍旧忍不住愤恨,嘀咕道,“累您成这样,他还算是个人吗!”
“你们便不苦吗?”即便云秀有心略去、未讲二哥和裴氏分支族人遇见的场面。
但她见过长安城中在司徒府门口挥剑唾痰的人,见过城门口将郑宛当成她的尸体来回践踏的人,更在不久前见过那些长安高门为了得到二哥的线索,是怎样翻扯砸毁她的东西,为此甚至她连芙蕖的骨灰都没了……
而偏偏这些人,他们亦都是受灾者。裴氏沉冤昭雪之前,她连向他们辩解的资格都没有。
二哥被困凌河,要说服他们得到他们的信任,再逐一送来苦峪城,其中风险艰辛,吃的苦半点不比她少。
她所困,不过一己私、情罢了。
委实不算什么。
裴朝露直起身子,面容有些疲惫,只冲云秀淡淡一笑。
“二哥将他们带来苦峪城,还应了他们什么?”
云秀抿嘴,垂眸。
“说话。”裴朝露嗔怒道,“我直接去问二哥,他不说,可会吵起来的。”
云秀见多了兄妹常日拌嘴的模样,拌着拌着,她家姑娘就能哭个惊天动地。
十分伤神。
“二公子应了他们,总有一天会让他们重新立于天光之下。”云秀亦端正了声色,肃容道,“公子说,裴之姓,是荣耀,而非耻辱。”
话毕,万分骄傲地望着她的姑娘。
裴朝露亦看着她,又捏了一把她面皮,重新靠在她肩头。
“谁让你多言的!”寝门推开,裴朝清厉声进来。
方才云秀话语激昂,他一踏入院门便听到了。
“二公子,奴婢……”云秀被裴朝露抱着,动弹不得,只垂着眼睑不敢再言。
裴朝露尚且还靠在云秀肩头,见自己兄长这般疾言厉色,只剜了他一眼,直起身来先让云秀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