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你且坐步辇而来,孩儿有急事见阿昙。”
“三郎——”苏贵妃还想言语,然人已经挣脱她箭步奔去蓬莱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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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自陛下允了裴朝露挪宫的请求,这择中的蓬莱殿,便早早整理了出来。
眼下,裴朝露脱了狐裘,正坐在西厢暖阁内合眼养神。
“姑娘,殿下说的对,您现下顾好自个便罢,旁的事都与您无关。”云秀给她按揉太阳穴,又见她眉宇间始终萦绕着一股忧色。
裴朝露也没睁开眼,只抬手握了握她手掌。
如今不在东宫,李慕便将云秀送了过来,譬如先前在宝华寺,他亦让云秀前来照顾。
然一旦裴朝露回了东宫,他便将云秀带回齐王府。
他知晓她习惯云秀的服侍,亦知晓她对云秀的爱护,遂尽可能护着她在意的人和物。
“他近日如何了?”
外头的传言,裴朝露很清楚。原也是百花宴上他同意了她留下孩子后,两人一道商量的计策。
左右长安高门皆知二人之过往,她再度有孕使其意志消沉,无心政事,既让欲要结亲的权贵觉得他沉迷旧情不是合适的人选,又麻痹了陛下和太子,如此一举两得。
只是李慕闭门锁府,也未必都是装的。
裴朝露抚摸着小腹,回想百花宴那日,她同他说,“我要他,原也不是为了你。”
他自年幼便渴望亲情,然十数年于母处不曾得到。而到如今,终于有了一点血脉,却被告知不过是她想要牵制帝王的一枚棋子。
大抵是被伤到了。
回想当年他不明缘由出走,这点刺伤,裴朝露不觉什么。
然而这一刻,她还是忍不住问他境况,实乃是因为另一番心绪。
腹中怀着他的孩子,他宁可喂她一碗药打掉他,也不想让她冒更大的风险,消耗气血去孕育。
然而当腹中的孩子在她眼里变成可以为家族翻案的筹码时,他遂愿意留下他。
他到底还是将她放在了自己前头。
只是千回百转里,大抵不愿看见她。
七年来,裴朝露头一回对他生出一点歉疚。
亦是对腹中孩子的愧疚。
他还未来人世,便被母亲所利用,来日甚至还要寄生与一个禽兽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