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成,便入朱雀门再屠之。
雪花絮絮落下,裴朝露捧着灯盏的指尖阵阵发凉。她实在想不明白,受辱如她,尚能爱着涵儿。
李禹便罢了,古来同室操戈不在少数。
那苏贵妃呢?
该是怎样的痛恨和仇怨,能让她三番两次对亲子痛下杀人!
“不必了!”李济安笑道,“六郎方才谴人来说,咳疾又发作了。雪天风寒,朕许他歇着了。”
裴朝露听话毕,纤纤素指松开,将彩灯放出。
一元复始,大地回春。
顿时,从城楼上的百官宗亲,至城下万千臣民,无一不山呼万岁。
李禹同苏贵妃眸光接上,一片晦暗中又转瞬避开。
雪依旧下。
裴朝露拢在雀裘中的手,搭上胎腹,轻轻抚拍。
孩子又动了,接近六月,他愈发有力强劲。虽然累她行动吃力,精神消耗得愈多。
但是裴朝露却依旧觉得满足而欣慰。
相比避在司徒府中独自孕育的芙蕖,身在东宫忍受百般折辱诞下的涵儿,这个孩子,比他的手足都要幸运很多。
他被期待着降生,未来能看见明光和坦途。
若说有何不圆满,大抵决定将他留下的那一刻,她的初衷是为了牵制此间平衡,为了她的族人。
然而,这也没什么。来日岁月,她会好好爱他。
夜风呼啸,月光映雪色。
此刻,裴朝露唯一的一点担心,便是李慕是否能控住李禹的人手。
半月内,李禹屯了五千人手于京畿。李慕虽传令急行军,但因时间紧急,到此刻,亦只到了三千。
虽李慕善兵法,然在这皇城中的巷战,他亦是第一次。且还是这般悬殊的兵力……
裴朝露深吸了口气,垂眸望腹中孩子。
心道,“阿娘该信你爹爹,他要是这点事都办不好,我们就再不理他了。”
爹爹——
唇齿间两字转过,她轻叹了声,面上是妥协又释然地笑。
这一生,终是这般深的牵绊。
裴朝露到底身子重,赏灯未几便撑不住,只望着她的皇帝舅父,欲要先退下。
李济安如今十分宠溺她,遂领群臣下了城楼,同她一起前往昭阳殿参宴。
“容儿,快些。”李济安回头唤苏贵妃。
“好!”苏贵妃爱看彩灯,被人一催,心下便恼起几分。
只是这恼意里拖出的长长一声“好”,张狂又不服气,却又带着几分年轻时娇憨,让李济安听得心神荡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