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对桑瑶,桑明海是一天比一天后悔,一路上几次想跟桑瑶低头道歉,缓和关系。
但桑瑶没有理会。
她知道他的后悔是真的,可更多的还是存了眼看广安伯府越来越近,想让她在陆氏面前,帮他说说好话求求情的心思。
对此桑明海一开始还会生气会恼怒,后来被桑瑶无视多了,倒也能放下身为父亲的架子,跟她示弱说软话了。
桑瑶看着这样的他,心里没有高兴,只有悲哀。
你看这个男人,他不是放不下架子,也不是不知道怎么做是对,怎么做是错。相反他比谁都看得清形势,比谁都能屈能伸,这也是他能把生意做得那么大的原因。
可是他眼里只有利益,没有真心。哪怕是对着自己的亲生女儿,对着自己真心爱恋过的妻子,他也能说舍弃就舍弃。
“瑶儿,不管怎么说,我都是你的亲生父亲,过去那么多年也没有亏待过你,你真就打算从此以后再也不认我这个爹了吗?……孩子,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爹已经知错了,真的知错了,你就原谅爹一次,好不好?”
这天他们终于到了广安伯府,下马车后,桑明海又一次跑到她面前说起了软话。
这些天一直对他冷眼相待的桑瑶终于在沉默半晌后,正眼看向了他:“你知道那天我在陆湛的床上醒来,发现自己被人毒哑了嗓子,又被秋露威胁恐吓的时候,心里第一个念头是什么吗?”
她已经很久没用这样平和的语气跟他说话了,桑明海冷不丁地愣了一下。
今日天色很好,阳光明媚,晴空万里,昨夜刚下了一场大雪的京城处处银装素裹,景色怡人。
但这样的天往往比下雪天更冷。桑瑶吸了一下被风吹红的鼻子,没有等他开口,而是自己回答道:“我的第一个念头是,爹爹,你什么时候来救我啊?”
桑明海顿时怔住。
林秀秀和银珠就跟在桑瑶身后,闻言俱是面露心疼,随即忍不住用刀刮般的眼神剜向桑明海。
贺兰玦等其他人离得远,倒是没听见。
桑瑶也没在意他们,而是继续说道:“记得小时候有一次,我在后花园里玩的时候,不小心跌进了一个假山洞里。丫鬟们没有发现,我自己又爬不出来,吓得在里面大哭。在我最害怕的时候,是你找到我,把我抱出来的。”
广安伯府的府邸气派显赫,门口两只大石狮威严而立,朱红大门上匾额高挂。桑瑶仰头看着匾额上苍劲有力的“广安伯府”四个字,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那个时候我觉得,我爹爹真是这世上最厉害的人,他疼我爱我,会关心我,还会在我遇到危险的时候从天而降保护我。哪怕后来他又娶了新的夫人,还有了心爱的儿子,我也始终相信,他是爱我的。”
“可是现实给了我无情一击。在我被人残害失去一切,想尽办法逃出绝境,回到淮扬找到我心目中英雄一般的爹爹,想跟他哭诉委屈,想让他给我做主时,他却选择了与害我陷入绝境的凶手合作,舍弃了我……”
贺兰玦的随从上前叩门,那气派高大的朱红大门很快被人打开,桑瑶看了从里头走出来的人片刻,再次把目光转向了桑明海,“爹,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爹,我不是不想原谅你,而是我实在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