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原本熄灭的火堆再度燃烧起来,大铁锅烧着热水。火把一根根的插在门外将屋子外的空地照得亮亮堂堂,一盆盆干净的清水端进屋子里,端出的却是暗红色的血水。
众人站在屋子外都能清晰的听见小张氏隐忍的喊痛声,有好几个有生产经验的妇人都进了产房,小张氏的痛呼声中还夹杂着她们喊端水加把劲的声音。
铁头缩在父亲的怀中抽噎的盯着产房,虽是无心之失,但到底是因为他,小张氏才失足滑倒。孩子刚刚已经被已经奶奶和父母多方混合打过了,想也是被吓到了,打也不知道哭,只愣愣的盯着产房,他这般,大人们也不忍心再去责怪。直到产房中小张氏的哭喊传来,铁头才忍不住放声大哭。
“闭嘴!”顾月照被吵得心烦意乱。
一声冷呵不仅让铁头安静了下来,也彻底让院子中安静下来。
“你年纪小,你爹娘爷奶不忍心怪你,我虽是你东家,但到底是个外人,按理不该我来教你人情世故。你却也当知道因为你的调皮害了你婶子,她如今正在生产的当头,你在外头不想事后如何补救,哭嚎添什么乱?”顾月照本来想说搞不好就是一尸两命的境地,但顾及着此话讲出来不太吉利,临出口的话硬生生被她咽进了肚里。
铁头睁大了眼睛,哭声哽在嗓子里,打了个哭嗝,泪眼朦胧的道,“我错了,我不要二婶死!”
他爹赶紧捂住他的嘴,“呸呸呸!小孩子不懂事,说错了话,老天爷不要怪罪,他二婶定会平平安安给铁头生出个弟弟来!”
小张氏是头胎,生得格外艰难些,一直到后半夜才将孩子生下来,过程虽艰难,但母子平安便是最好的结果了。
“生了生了!”
“恭喜张家婶子喜得孙儿!”
听着产房里婴儿的哇哇哭声,顾月照心中也松了口气,刚刚某个瞬间她都想叫文先生进去看看。但想到如今的时代是被封建礼教束缚的古代社会又忍住了,有的东西并不是她认为对的便是对的,还要考虑整个社会环境才是。她敢说今日她若是让文菘蓝进去了产房,往后小张氏的日子绝对好过不了。
张氏掀起帘子笑得眼睛都咪成了一条缝,喜不自胜的过来报喜,“东家,生了,我家二儿媳生了个大胖小子!”
顾月照笑着祝贺,“恭喜!”
“孩子还小,不能见风,等明日收拾好了,再抱他来见见东家!”
“不急,先让二嫂子好好休息,咦?”顾月照额头忽的一凉。
她伸手一摸,微微的润意,哪来的水珠?她似有所感,抬头望向黑漆漆的天空,只见火把照亮的方寸之地,千丝万缕的银丝从黑暗的空中落下。
她身旁的张氏愣愣的摸了把脸上的雨水,喃喃道,“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