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月前便传出信, 从京都出发的钦差终于姗姗来迟。
来人如此高调张扬,谭见青早得了消息,正在城门口迎接这位从京城来的钦差大人。
来余槐的钦差姓李,名李信,国公府嫡二子,自小娇生惯养,第一次踏足余槐城这般偏僻的小城。
李信乘的马车都是四马并骑的香车宝马, 身上所穿自然不平凡,一身锦罗绸缎, 掀开骄帘看了一眼眼前破旧的城楼和来往衣着破旧的百姓, 眼中便先露出了嫌弃。
天下了些小雨,城门外被踩得一片泥泞。
随行的小厮极有眼色的趴下身子,以身做凳, 让李信踩着他背从车上下来。
“谭大人,许久不见,京城一别,大人可还好啊。”李信身上丝尘未沾的走到谭见青面前,话是问好之语,但脸上的幸灾乐祸和语气中的阴阳怪气却毫无遮掩。
谭见青暼眼一看那刚刚匍匐在泥泞中的小厮从地上爬起,膝盖手掌上尽是烂泥,一旁的小厮丫头,许是嫌弃他腌臜,不动声色的往一旁挪了一步。
谭见青收回目光,冷眼看李信这番做派,淡定回答道,“多谢李大人关心,下官一切都好。”
李信意有所指的笑了一声,“是嘛,但愿谭大人往后也这般好才是!”
谭见青不搭话。
李信自讨了个没趣儿,转头吩咐下人,“去寻一处宅子且将就住几日。”
“大人一路舟车劳顿,县衙已收拾出干净的院子,大人若不嫌弃,还请移步县衙休整。
李信却是不领情,他倨傲的看着谭见青,“谢谭大人好意,只是本官出京时,家母寻护国寺高僧为本官卜了卦,只道本官福运浅得很,半点粘不得晦气之物,便只得谢过谭大人好意了。”
谭见青少时便与李信相识,自是知道他这般夹枪带棍的说话方式,这些话他听着内心毫无波动。当初他被贬时比这更难听数倍的话都听过,李信这道行,连给他挠痒痒都不够。
没有欣赏到谭见青因他话而变得难堪的情绪,李信感觉自己一拳打在棉花上,铁青着脸色,“进城!”
“欺人太甚!”王管家跟着谭见青的时间最长,自家大人和李信之前那些龌龊他都是知道的。
“小人得志罢了。”
谭见青背着手看着那远去的车队,香车宝马,美人相伴。和余槐城落魄的长街和赤贫的百姓形成鲜明的对比。
他盯着那队人马许久,眼神漆黑如墨,直到车队拐了弯,彻底看不见人影为止。
他似下了某种决心,低声道,“王叔,按原计划行事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