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佑娣顿时便理解,为何顾宜修对李衍看不顺眼。
有这么个乖巧可人的囡囡在,若是在富贵人家里,怕不是捧在手心里都怕化了,娇生惯养还来不及,怎么容得了旁人如此欺凌?
过了一会儿,马车缓缓停下,周遭隐隐传来喧闹声和阵阵的香火气。
这是一排干净而精巧的客舍,两人一间,屋内摆设简单朴素,却宽敞明亮。
顾瑶和魏佑娣的房间正对着一颗茂盛的银杏树。这棵树四周用结绳围着,无法靠近。但是远远一看,那粗壮的树身足足要两个男子合抱。
微风吹过,树梢摇晃,叶子沙沙作响,听着倒是惬意。
飞花大会明儿一早开始,今天人差不多都来齐了。现正值夜宵,不少世家子弟吃不惯山中素斋,便托小厮生起篝火,再去山脚的酒家买些酒菜,席地而坐,临溪而食。
大雍虽是礼制之国,却沿袭前朝开放民风,如此放浪形骸之事在月亮底下便是浪漫的,逍遥的。再有着这道观的香炉和山间清风。每个人都觉得自己飘飘欲仙,手可摘星辰。
除了顾瑶。
她随着魏佑娣一同凑了热闹,在一群脂粉味儿浓郁的贵女中来回穿梭,眼珠子滴溜溜打转。
此等场合,李衍肯定会来的。
他人呢?
“哎哟!这可是条大的!”
“不、不愧是子曜兄,厉害呀!”
篝火侧,几位少年围在岸边,蓦地发出一声惊呼。
顾瑶被吸引了注意力,循声望去,只见眼前青光一闪,水光乍破,银白色的水花中,一只肥美鲜活、圆鳍圆尾的鳜鱼咬紧钩线,跃出水面来。
明明是春夜,万籁俱静,溪水潺潺。
道观中,不知哪位小道士弹起了古琴,乐声神秘悠扬。
但这丝毫没有影响霜雪般的少年扬起钓竿,像是箭靶上的红心一样吸引了密集的注意力。他那一金丝月牙白的外衫,高高的马尾,晶亮得宛若玉琢的凤眸,溅起的水花也颇为偏爱地打湿了额前的刘海,让那瓷白的额前多了几抹比绸缎还要亮泽的碎发。
就是那短暂的一秒,李衍轻易地成为了焦点,骄傲清冷的少年被人簇拥在中央,像一轮滚烫的,火热的,令人无法直视的太阳,吸引着她飞蛾扑火般的迷恋。
这样张扬的少年郎,连钓竿都甩出一抹惊艳的弧光,宛如人间的烂漫的春季,似乎连那棵银杏树都要为他摇动树冠,鼓掌喝彩了。
李衍呐。
顾瑶看着他,一时间亦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