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避着人吗?我看从前二姐夫也常来家里小住,可每回写什么东西,都要请几位学究在府里,关着门,连侍候茶汤的都不让进。”荣澜语吃光了碗里的最后一根面,只剩下几块油亮亮的葱花。
周寒执撂下筷子,笑道:“在周府里头,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见谁就见谁。”
荣澜语垂下头,拿筷子挑着葱花玩:“从前在荣府也是这样的。大概,我也算是有福气的人了。对了,明日木匠坊的人过来送桌椅,我要忙着布置咱们的府邸。你只管去盐运司忙你的,既然婚事假已经结束,明日可别迟了。”
周寒执点点头答应下来。
等二人回到马车跟前,周平已经饿得垂头耷拉脑了。“奴才一回头,您二位就不见了,也不说一声。”
荣澜语不好意思地笑笑,“回去叫清韵给你烀肘子去。”
可周平看见两个人和和睦睦的回来,心里比吃了蜜都高兴,不过嘴上念叨几句故意惹主子心疼罢了。
如此折腾回了府,果然周平被清韵叫着去用晚膳。荣澜语则跟着周寒执进了书房,想瞧瞧到底策论是什么玩意。
周府的宅子很大,但荣澜语总觉得书房是周寒执的私密之地。因此除了用膳,她极少会过去打扰他。但今日是得了周寒执的许可进来的,就跟从前很不一样。
她大大方方地打量着书房里的一切,见四壁都是书画,琴棋也未曾沾染灰尘,心里就有些惊讶。“琴棋书画,你都会?”
“算是吧。”周寒执语气平淡,似乎并不觉得这有什么难。
荣澜语点点头。她没想到外头纷传的酒鬼,其实也是个才子。
等她又转了一圈,周寒执已经磨好了墨,压好了镇纸,正细细抿去小狼毫上多余的墨汁,准备落笔。
荣澜语放慢脚步,在书案侧边的玫瑰圈椅上坐下,懒懒歪在那,托着腮看人家写字。她是读过书的人,但父亲不怎么喜欢她了解政事,所以对这些几乎一窍不通。但周寒执落下的题目她是能看懂的。
他想写的是河防学问。
宁州常有汛。周寒执对河防感兴趣也是应该。她认真打量着他的侧脸,才发现周寒执貌美,果真是没半点可挑剔之处。
脱了外衫的人,更显得胸膛挺括。寻常人穿着略显空荡的衣裳,他却能撑得极好。脊背挺得如松柏,棱角如刀削,既有贵公子的佻达,又有男儿的气概。
握着小狼毫的手落下去,便是凌厉遒劲,力透纸背的笔锋。荣澜语光是看着,也能感受到他的千钧思绪。
这样一比,从前父亲和姐夫们拿出来的字竟有些不值一提。像是小孩见了大人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