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周府马车远去的背影,他呵呵一声,扭头自回了莫府。
而另一边,荣澜烟已经带着红肿的眼圈进了周府。这地界她在荣澜语大婚时来过,也就一直以为还是那幅东拼西凑的破落架子。没曾想一进门,先见高阔巍峨的影壁,而后便是青石红檐的俊秀。
远处有小桥流水,近处有雕梁画栋,新年时洒金的对联被护得极好,瞧着依然气派大方。细节之处更有很多精巧的心思。镂空的雕花窗,前头是大株的桂花树并几棵芭蕉,另有一面爬满了蔷薇的立墙,端地是处处玲珑剔透。
荣澜烟呆了半晌,莫名竟觉得莫文轩白日的话有几分道理。论起料理家事,自己比荣澜语不知差了多少倍。
转瞬进了屋,本以为已经乱成一团的景象也没有出现。看似咋咋呼呼的新荔此刻有条不紊地命令那些小丫鬟们做活计,加被子的加被子,关窗户的关窗户,洒水的洒水,没有一人脚步错乱。
“二姑奶奶。”清韵福了一福,吩咐小丫鬟奉茶,自己则捧着一个青花外莲纹的鸡心碗准备侍候荣澜语喝药。可这会人还睡着,药不好往里灌,她只好把小炉子也搁在旁边慢慢温着。
“这是怎么了?”来来往往的丫鬟晃得荣澜烟头晕,她揉着眉心问。
“回二姑奶奶的话,医士跟前的小药童来过,说不妨事,大概是累着了。”清韵沉稳答话,但眼底却难掩担忧之色。
荣澜烟瞧着黄花梨月洞门架子床上的荣澜语,但见她肌肤白皙红润,虽在病中,却也姿色妍丽,如云中仙女一般。她莫名想起柳云月来,不由得蹙蹙眉,语气有些凉道:“怎么是药童过来的?”
清韵叹道:“您有所不知,今日是那医圣仲景的诞辰,盛京城里大小医士全都去了城外的仲景山,要等戊时才能回来。咱们没法子,接连请了两三个伶俐的药童回来,都说夫人没大事,咱们才安下心。”
荣澜烟哦了一声,瞧了一眼混浆浆的药汤,想劝清韵别乱用药,话到嘴边却又咽下,念叨道:“也是澜语太要强了。又要打理府上,又要赚银子,又要笼络丈夫,世上哪有这么齐全的日子。谁也不能样样都有的。”
清韵默默听着,却并不应声,只是时不时瞧了瞧门口小炉子里头的火,唯恐药冷下来。
见无人应声,荣澜烟自觉没意思,说过几句就想走,又想到莫文轩传的话,让自己盯着荣澜语吃药,不由得又放下要走的意思,只是有些不耐烦道:“澜语睡了多久了?”
“大约三个时辰吧。”
荣澜烟嗯了一声,抿了一口跟前青花鲤鱼纹小盏里头的熟水,忽而幽幽道:“你家大人不回来,你怎么不派人去请呢?”
清韵怔了怔,稍稍抬眸瞧了瞧荣澜烟的神色,心道二姑奶奶愈发难侍候了,神色上却丝毫不显道:“已经派人知会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