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她还没学会几首曲子,也就这《杏花天影》唱的熟些。
于是琴声响起,靳了了目光朝着窗弦之外,看着满河交织来往的花船,娓娓唱道:“丙午之冬,发沔口。丁未正月二日,道金陵。北望淮楚,风日清淑……”
从她唱第一句开始,众人就显是一惊,只有韩尚一人得意洋洋的举着一只酒杯,朝季敏之使眼色,似乎是在说:你可是输定了!
“满汀芳草不成归,日幕,更移舟、向甚处?满汀芳草不成归,日幕,更移舟、向甚处?”
待靳了了绕着转音,将最后一句重复唱了两遍,一曲完结,众人就像她头一回在王府家宴上唱曲儿那样,鸦雀无声。
韩尚得意的说:“众位觉得如何?”
满桌人这才醒过神来,季敏之不敢相信的盯着靳了了使劲的看:“这,这,这真是……”
韩旭笑着朝韩尚说:“六弟这位夫人,真是天生一把妙音,得闻此曲,只怕我们要三月不知肉味了。哈哈哈哈……”
韩尚得意的把桌上众人押下的钱一分为二,一半给了韩旭,另一半又扔给了季敏之:“今儿小王高兴,算我请的。”
季敏之他拿过钱来,说:“那我就借花献佛,将这钱打赏给众位秦家班的姑娘了。“
那五位姑娘接了赏钱,面上却没什么喜色。要知道秦家班就是靠秦大姑娘的一把歌喉才闯出的名堂。
现在六殿下随便一个姬妾,就将秦大姑娘完全比了下去,这以后,怕是要身价大跌了。因此人人都笑不出来,却又不能不笑,只好强装了笑脸。
靳了了回到韩尚身边,众人都对她交口称赞,她却偷偷往贾尤振那里瞧去,只见他面色如常,根本就没朝她看一眼。
靳了了心里又是一暗,只觉得再多的称赞声,也不能让她高兴一点。
过了一会儿,季敏之请众人都去甲板之上猜灯谜。靳了了要去净手,就带了许三娘,往二楼一处走去。
净手出来,许三娘一边夸她越来越出色,一边帮她整理了一下头发衣裳,拐个弯,正要下楼,却跟迎面上来的贾尤振打了个照脸。
靳了了早就忍不住,脱口就出:“夫君!”
贾尤振的身子明显晃了一下,连靳了了都看出他藏在天青袍子下的双手有些微颤,可是脸上却端端正正的,还低身行礼:“莲夫人怕是认错人了,在下贾尤振,并非六殿下。”
“吧嗒。”靳了了也说不上来为什么,眼泪珠子忽得一下就滚了下去。
贾尤振看见一大颗水珠溅落在身前的地板上,心中一惊,忍不住抬头一看,却见靳了了哀伤的看着他,就跟从前受了委屈之时,不说话也不发出声音,就那么无声的任眼泪一颗一颗的滚下来。
贾尤振心里刀割一般的疼痛,恨不得一把将她搂过去,轻声哄她,再擦掉她的眼泪,可是他的手伸到一半就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