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错了,臣女只为裴家。”
裴湘一笑,眉眼风姿无限,最终她深深地看了一眼戚寸心,“你我都该庆幸,太子身体里流的血,有一半是我裴家的。”
因为有这一半裴家人的血,因为他十一岁时被送至北魏做了一枚废棋,即便是恨谢氏,裴湘也总无法纯粹地去恨谢缈。
何况如今,裴家的未来都维系于太子一身。
“裴湘。”
在裴湘松开尤氏的手,转身步下阶梯朝马车走去时,戚寸心忽然唤她一声。
裴湘闻声回头,于这缭绕寒雾间,她亲眼得见阶上那身着紫棠色银线凤纹大袖袍的年轻姑娘忽而拱手朝她行礼。
“太子妃这是做什么?”裴湘一双妙目神光微闪。
“方才向你行礼的,不是太子妃,仅是我自己。”
戚寸心走下阶梯,将衣袖里的一样东西塞入她手里,说,“若不论亲戚辈分这一层,我原该唤你一声姐姐。”
“以前,我有的时候也会想,我姑母在北魏明明有很多机会可以如我祖父和父亲临终前所期望那样,放下一切,去找她所爱的人,过她自己的生活,可她为什么就是不愿意呢?我总是想,如果她当初不那么固执,是不是她现在也能好好地活着……”
戚寸心说着,抿唇笑了一下,“可固执的人就是这样,不肯要眼前的苟且,一定要为了一件事而付出一切,像蜡烛一样,只管燃烧,不要后路。”
“湘湘高义,如我姑母一般,同样令我敬佩。”她指了指裴湘手里的东西,“可我希望湘湘能够好好地活着,这个东西是我求先生给我的,是一个银镯,上面有机关,要是遇到危险了,你按一下,它就能保护你。”
天空中不知何时又开始飘雪,细碎的雪花落在她乌黑的发鬓,顷刻融化,她看着眼前这形容消瘦,眉宇英气犹在的年轻女子,说,“我和太子,在月童等你回来。”
裴湘也许是第一次如此细致地打量眼前的姑娘,似乎是怎么样都没料到她会对自己说出这样一番话,一时间,她捏着手里的木盒,半晌目光停在戚寸心脸上,说,“周先生收你做他的学生,没收错。”
“多谢。”
她朝戚寸心轻轻颔首,随即便被身旁的侍女扶着上了马车。
这辆从新络来的马车原本载了一对夫妇,而再回去时,便只剩一名丧夫的未亡人,还有一具棺木。
裴府内凄清寂冷,太傅裴寄清前两日受了风寒,这些天正咳嗽不断,他在圆窗前坐着,身披一件绒毛披风,端着一碗热茶,却迟迟不喝,只是偏着头去看圆窗外一庭雪落,松枝凝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