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寸心只觉得这话听来好笑,伊赫人歧视汉人三十载未改,北魏皇室尚且如此,纵然乌落宗德有心,他也无力。
而殷家这对兄弟从来只有眼前的家仇,并不关心其他汉人如何,但说到底,他们的父亲的确死于南黎的党争,而他们也不过是万千汉人疾苦中最无奈的一种。
“姐姐,你救过我,所以今夜,我理当救你。”
殷碎玉的目光停在她身后,莫名有些冰凉,“但他必须死。”
戚寸心闻言便下意识地伸展双臂挡在他的面前。
她也许并不知道自己此时的模样有多可怜,殷碎玉没见到她身上有什么作为南黎太子妃的尊荣,一张脸被细草割破几道血痕,乌黑的发髻凌乱,沾着湿润的露水,她满掌都是未干的血迹,连身上烟青色的棉布裙也沾染了不少脏污血迹。
“姐姐,你看你跟着他又能得到什么?”他打量着她的脸,语气慢吞吞的,“他的父皇与皇兄都想让他死,你在他身边,你也会死。”
戚寸心已见他身后的黑衣人已经抽出一柄长剑来,那剑锋寒光凛冽,她瞳孔微缩,却仍旧挡在昏迷的谢缈身前,未曾挪动半步。
她分明看清远处有火光再现,也许是兰涛等人近了,她再度看向眼前这看起来大概只有十三四岁的少年。
他回头,也望见了那片朦胧的火光。
很快,他们就要过来了。
再回头时,他却见戚寸心竟已回过身去努力地将昏迷的谢缈扶起来,他的神情变了,身侧的人已经举剑横在她脖颈间。
那样近,再近半寸便能划破她的脖颈。
“姐姐,我说过了,你只能自己走,你带着他,是走不了的。”殷碎玉淡声强调。
戚寸心垂眼看着近在咫尺的剑刃,下一刻,她却忽然抬手,以手中钩霜的剑锋指向他。
“住手!”
殷碎玉有一瞬怔忡,见护卫的剑锋要贴近她的脖颈便当即阻止。
钩霜带血,血腥的味道几乎令他有些胸闷。
他望见那姑娘的一双眼睛,竟比剑锋还要冷。
“殷碎玉,要么,你就当我从没救过你,也不必施舍给我你的这份善心。”
她脸色苍白,眼眶微红,神情却如此坚定:
“反正我与太子生死一处,绝不离心。”
第97章
殷碎玉不能明白,明明戚寸心与他一样,至亲同样死于南黎的党争,可她为什么还要与这南黎的太子在一起,甚至甘愿与他同生共死?
谢繁青曾在北魏为质,若非南黎还有裴寄清在他身后,他回到南黎也是孤立无援,他原本就不是谢敏朝心爱的儿子。
她在他的身边,又能有什么好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