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心荷眼看自己越说,顾如宁越喜笑颜开,扯着亲娘的袖子摇来摇去,一副春心萌动的样子,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她犹豫一瞬要不要避开未婚少女,然而转念一想,又硬着头发说完:
“但是,程伯爷今年三十有二,年纪似乎大了些。他妻子早逝,有人说伯爷命格硬。他二十五、六岁那年上战场回来之后,就遣散了三房妾室和所有通房,到现在身边一直干干净净。”
顾如宁笑嘻嘻插话:“伯爷也无亲生子嗣呢。”
陶心荷皱起细眉,脸朝二婶,语气再压低,又恳切几分:“我听了些闲话,说是伯爷他在战场伤了根本,不能,嗯,不能敦伦。二婶要为妹妹考虑清楚才是啊。”
顾如宁听懂了,但是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在娘亲和堂嫂面前表现出来,停顿了一下才抬手捂脸,跺脚娇嗔“嫂子!”
顾二婶轻拍女儿一下,嘟囔一声“别添乱。”然后换成正经脸色,对陶心荷道:“荷娘,多谢你,说得比我们知晓的还详尽。这样说来,我们宁娘与程伯爷家结亲,不算太高攀吧?”
陶心荷不禁怀疑,是自己没说透么?
吉昌伯程士诚,他不能人道啊!
看二婶和堂妹的样子,还想着与这人结亲?这是为何?
她忍不住单手支颐,闭上了眼,用另一手揉了揉额角,随意“嗯”一声,颇感无言以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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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姑爷到!”
伴随着陶府小厮向里传话的响亮喊声,顾凝熙边缓步向内,边再一次低声嘱咐身边人:“识画,待会记得悄声告诉我,来人是谁。”
说着他又整整领口、袖口,悄悄调整吐息,努力按耐紧张的心绪,觉得现在比自己当年入殿殿试时、洞房花烛夜那两次的心跳都要快上几分。
“下奴识书,爷放心,下奴寸步不离,您就只管大大方方进吧。”
顾凝熙依言,昂首挺背前行,果然不负酸书生们暗地夸赞的“顾司丞美姿仪”,一派潇洒风度,惹得路边行礼的小丫鬟们暗自红了脸。
走进陶府花厅,感受着融融暖意和柔柔香气,顾凝熙看到一名蓝袍男子负手站立,好像在默默看着自己。
先行在唇角挂上礼貌笑意,顾凝熙借着识书凑上来为他解大氅的契机,低头侧耳等答案。
稍后,他复站直身子,拱手过胸,行个平辈礼,其实是抬举了对面之人。然后语气亲热地说:“沐贤,劳你等候了,预祝小年吉祥。”
陶沐贤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地淡淡叫了声“姐夫”,敷衍着抬抬手算回礼,懒得计较没被认出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