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没有休夫一说,然而将这份书证的男女名字对调,当成休妻书,一点儿问题没有。
到底是谁拟出的?顾凝熙还是陶氏?一定是陶氏,心肠坏了!
怎么将过错全堆到大老爷们身上?顾凝熙是为官之人,将来还要步步高升,还要提携自家顾凝然的,要是这和离书内容流传出去,被人议论他私德不修,坏了官声、影响前途可怎么是好?
顾三叔急得冒出细汗,却听顾凝熙哑着嗓子催促:“三叔,还没念完,咳咳咳。”
顾凝熙缓缓从另一头走出来,到了顾三叔身边,视线却是飘向昏暗角落处娘子的,他轻声问:“是我的字迹不清楚么?”
“这……这……”顾三叔想拽走侄子,找到无人角落对他陈以利弊,和离不是这么离的!书证更不能这么写,顾凝熙脸盲但是一向长于写文,怎么弄这般简单的和离书,却离谱成这样。
脆生生、清凌凌的女声随之响起:“有何不妥当么?顾家另有考虑?”是陶心荷亲自开口,质询见证中断的原因。
她身旁的陶沐贤附和得极快:“顾司丞!你不会出尔反尔吧?难不成还想着拖累我姐姐,看你和别的女子不清不楚、勾三搭四?哼。”
陶成拍了陶沐贤头顶一下,轻声训斥:“臭小子,哪里有你插话的份儿?”转身,自己却放大音量说:“连封和离书都读不明白?拿过来,我来念,再拖下去晚膳都要凉了。”
顾三叔回头看亲娘一眼,见顾老夫人已经实在忍受不得,早吩咐身边丫鬟拿来白纱裹布,将顾凝熙拽到自己膝旁,按着孙子的肩让他半蹲,抬起他原本如玉的一张脸,恨恨地擦拭血痕,包裹起来,还念叨着:“祖母扔茶盏失了准头,你怎么不躲?破了相看你怎么当官。”
顾凝熙还在微微挣扎,推辞着:“祖母,不要紧,我不疼,别让荷娘……让别人等久了。”
顾三叔孤立无援,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只好一咬牙继续念完。
念到最后,看顾凝熙列出那么许多财产要由陶氏带走,顾三叔眼红心热,若是当年爹死后,娘没有主持分府,顾凝熙这些财产就全是公中的、全府的、大家的,哪里能这么肆无忌惮分给外姓人家。
念毕,场中久久无声。和离书本就是今日顾凝熙才拟就,之前大约就陶心荷、顾二婶还有抢着了解情况的陶沐贤等寥寥几人看过,其他人物,都是首次听到,譬如顾三叔。
大约,没有人想到,会听到这么版本的和离书,闻所未闻,惊世骇俗。
陶心荷感受到了这份沉闷,有些不耐地心想,都怪顾凝熙要别出心裁,如果用她写好的那份,中规中矩,也不会引起沸腾物议,此刻见证仪式都应该结束了。
有人到顾老夫人耳边窃窃私语,边说,边使劲瞄着顾凝熙。
顾凝熙又感受不到别人的打量,见祖母放手,连忙站起身来退避三舍,认真想着,宣读完和离书,还有什么流程,是不是从此以后,他与荷娘,就真的再不是夫妇了。